但真正让人寒毛倒竖的，是黎斓微亲自凑近听清的那一句。

“他说啥？”

黎老夫人身子前倾，声音发颤。

作为黎家最年长的长辈，她一生信奉祖训与天命，对这类神鬼之事格外敏感。

黎建隳是她最疼爱的孙儿，也是黎家未来的希望。

这事关黎建隳的命根子，她怎能不慌？

黎斓微见爷爷没拦他，才小声接着说。

“阿爷……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可这些年来，阿郢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我……我觉得有些事，不该再瞒着了。”

“他说，阿郢是天煞转世，人下的咒，压不住天定的劫。”

黎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放屁！”

黎老爷猛地拍桌，腾地站起。

“砰”的一声巨响，红木雕花的桌案被他一掌拍得震颤不已。

“你妈当年干的蠢事，我都没跟你算账，只让她在祠堂跪几天！现在你倒好，连你也酸他，说这种丧良心的话！”

在他看来，朱丽月那点手段不过妇人之争，根本不值一提。

黎建隳是他一手带大的。

聪明孝顺，德行兼备。

怎可能是什么煞星降世？

这话传出去，不仅辱没了孙儿的清白，更是动摇家族威信！

黎斓微早料到会挨骂，委屈地摊手。

“阿爷，我真没嫉妒他。”

“您也知道，我从小跟阿郢一块长大，他病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而是我觉得，有些事，我们一直想错了方向。”

“阿爷，您还记得小衿衿第一次见阿郢时说的话吗？”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小衿衿才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被母亲领着来黎家做客。

那天黎建隳正在花园里练字，穿一袭月白色长衫。

小衿衿一进门，目光就黏在了他身上，盯着看了许久，忽然指着他说：“他是龙！真的龙！”

全场哄笑，只当是孩子胡闹。

“她非说他是条龙，不止一次，是好多次。”

后来每次见面，小衿衿总会跑去找黎建隳，仰着小脸说：“大哥哥，你今天变成龙了吗？”

大人们起初只当董言无忌。

可次数多了，连黎老夫人都开始留意。

毕竟，孩子的心最纯净，有时竟能窥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可时间久了，他自己也察觉到一些异常。

比如每当小衿衿靠近他时，她腕上的银铃会无缘无故响起。

直到后来，孩子老在睡前念叨，他才随口问了句。

那天晚上，他正陪小衿衿讲故事，小姑娘突然闭着眼睛嘟囔。

“龙哥哥不能睡，有黑影要抓他……”

黎建隳心头一震，立刻追问。

“谁告诉你这些的？”

小衿衿睁开眼，一脸天真地说：“梦里有只白鸟告诉我的呀。”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把这话当成玩笑。

黎斓微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脊背一阵发凉。

难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一提起小衿衿，黎老爷脸上的怒气，悄悄松动了一分。

他是极疼这个小孙女的。

小衿衿乖巧懂事，聪明灵秀，说话做事常常出人意料。

她从不撒谎，更不会无端编造故事。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嘴角略微放松了些。

而黎老夫人，几乎已经信了八成。

她年轻时曾听老尼姑讲过，世间确有天煞临凡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