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锐撩起溪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山里讨生活,自己瞎琢磨的保命法子罢了,谈不上师承。”
又是“自己琢磨”?肖玉心中暗哂,这一家子,推脱的理由都如此相似,却又让人无法反驳。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苏锐兄有此等本事,埋没于山野,实在可惜。如今天下不靖,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以兄台之才,若投身军旅,必能大放异彩,搏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苏锐的反应。
苏锐洗完脸,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神色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肖兄弟说笑了。我们升斗小民,只求一家平安温饱,不敢奢望军功爵位。如今只想找个安稳地方落脚,过太平日子。”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对“建功立业”毫无兴趣。
肖玉并不气馁,继续劝说道:“苏锐兄或许有所不知,如今北境……”他本想说北境战事吃紧,急需人才,但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商队护卫”的身份,硬生生改口道,“……如今世道,哪里又有真正的太平?唯有手中握有力量,方能护得家人周全。兄台一身本事,若只用于自保,未免太过可惜。”
苏锐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肖玉,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肖玉”的伪装,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他缓缓道:“力量,未必非要通过投身军旅获得。能护住眼前人,带领他们找到生路,对我而言,便是当下最重要的‘功业’。”
他的话语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迥异于寻常武夫的清醒与责任感。
肖玉怔住了。他看着苏锐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招揽对方的想法,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这苏锐,绝非池中之物,他有自己的主见和坚守,绝非几句封官许愿就能打动。
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对苏锐其人的欣赏与敬佩。乱世之中,能保持这份清醒与担当,尤为可贵。
“苏锐兄高义,是肖某狭隘了。”肖玉拱了拱手,真诚地说道。
苏锐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家窝棚走去。
肖玉看着他那挺拔而坚定的背影,心中的好奇与探究欲达到了顶点。这一家人,姐姐医术通神,弟弟胸怀天下,哥哥身手不凡、心志坚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何方?又将要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