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再交卷,原因很多,一是他觉得既然已经答完了,也无法更改答案,早交晚交都是一个样;另一个原因就是担心迟则生变,他担心等一会又下大雨,到时候把他好好的答卷弄湿弄模糊就后悔莫及了;再就是他担心这场雨会引起考生的不满,引发冲突事件,他隐约记得明朝弘治五年浙江贡院因暴雨漏水,考生喧哗鼓噪,甚至有人投掷瓦砾攻击监考官员,最终考试仍继续进行,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还是趁早溜了。
当他提着考篮,顶着油布走过一排排号舍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引来了正在苦逼做题的考生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他挺起胸膛,大踏步地离去。
当他来到龙门处时,却惊讶地发现已经有几位考生在坐着等候放出去,但无一例外都是神情呆滞,如丧考妣的表情,再看看他们身上要不就湿漉漉,要不就衣服上黑漆麻黑一团糟的样子,陈远文立刻意识到这些大概率都是因为意外中途弃考的考生,他立马也做出一副满脸沮丧、失魂落魄、大受打击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向他们走去,然后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把头埋在胳膊上,一副承受不住打击、无颜面对父老乡亲的样子。
然后本来齐刷刷把眼光集中到他身上的一众考生们又都收回了目光。他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旁边一个考生甲小小声地嘟囔道:“唉,这场雨可把我害惨了,我没有准备雨具,我的试卷和答题纸全湿了,没法考下去了。”
另一个考生乙也小小声地唉声叹气地说:“我也是,我的墨水洒了,把试卷和答题纸都晕染开了,连题目都看不清了,只能弃考。”
这时坐在长凳的最前面,排在第一位的考生丙带着哭腔小声说道:“我更惨,风一刮过来,就把我的试卷卷走了,卷到了巷道里,我立马跑出号舍去捡,然后就被巡逻的号军扭住双手,捂住嘴巴,强行带来这里了”。
陈远文默默地听着,心中默默地给他们点了根蜡,这些考生这次府试就已经废掉了,到此为止了。
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明智,幸好刚才自己机灵,演技大爆发,把自己装成一个失意的考生,让他们以为他和他们一样同病相怜,否则这些破罐子破摔的考生如果知道他考得不错,而且全部做完了才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暴打他一顿。
这时,龙门处的号军开始点名放人,原来是终于凑够人数可以放人了。陈远文竖起耳朵听着,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立刻站起身,拿着考篮,装作脚步不稳地朝龙门走去。
出了龙门,他一眼就看到正撑着伞在等待的陈传富三人,他知道自己出来得早,和黎父和陆姑丈打过招呼后,就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和他爹先回小院。
回到小院,他爹已经烧好热水,洗过热水澡,喝了热辣辣的红糖姜水驱寒后,陈远文不客气地拿起锅里温着的饭菜吃完。
此时,黎湛和陆笙还没有回来,离交卷时间酉时三刻还有一点时间,陈远文也不禁为他们担心,按道理来说,黎湛和陆笙的水平和他差不多,今天的帖经题应该难不倒他们才对,那就是受到风雨的影响了,希望他们可以顺利做完。
他不敢多想,多想无益,吃饱犯困的他倒头就睡,因为今晚凌晨还要继续进场考第二场,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能有充沛的体力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