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独断万古的无上霸气。
那是铭刻在神州血脉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属于那位结束了上古纷争,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始皇帝!
在这股威压之下,饶是陈屠、戚武这等身经百战、心志坚如钢铁的悍将,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手心渗出冷汗。
他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有一双眼睛,正从历史的尽头洞穿而来,审视着他们灵魂的每一寸。
舰队之上,数万精锐将士,竟无一人敢与那道巍峨的帝王虚影对视。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压制,是凡人面对千古一帝时,本能的敬畏与颤栗。
唯有一人,例外。
旗舰“神州号”的船头,李景身姿笔挺,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
他能感受到那股如山如狱的威压,甚至比任何人感受到的都更加清晰。
因为这股威压的核心,正死死地锁定着他丹田内那颗紫金色的“人皇道果”。
那是两代“人皇”,跨越了千年的对峙!
始皇帝的“人道”,是集天下之力于一身,以无上皇权统御万物,镇压四海八荒的霸道!
而李景的“人道”,是聚万民之愿于己心,以众生福祉为根基,引领人族自强不息的王道!
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这一刻,于这片神弃之海,发生了宿命般的碰撞。
“陛下……”徐元站在李景身后,脸色苍白,艰难地开口。他想提醒皇帝,面对这等传说中的存在,或许应当……谦卑一些。
然而,李景只是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他望着那道模糊却霸气无双的帝王虚影,眼神平静而深邃,没有敬畏,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平等的、坦然的对视。
在满船将士惊愕的目光中,李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方通体洁白,上雕五龙交纽的玉印。
传国玉玺!
当玉玺出现的一刹那,始皇帝的虚影明显地波动了一下,那股磅礴的威压,竟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李景单手托着传国玉玺,朗声开口,其声在人皇道果的加持下,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海域,与始皇帝的威严分庭抗礼。
“始皇帝陛下,晚辈李景,见过先贤。”
他没有称“朕”,而是以“晚辈”自居,表达了对先行者的尊重。
“朕敬佩陛下横扫六合,书同文,车同轨,筑长城以御外辱,立郡县以定乾坤的盖世功绩。您的人皇之路,是为神州万世开太平,此志,晚辈亦不敢或忘。”
话锋一转,李景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由尊敬转为坚定!
“但,朕要走的,却非陛下之路!”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就连那巍峨的帝王虚影,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李景高高托起手中的传国玉玺,声音愈发洪亮,字字铿锵:
“陛下之道,在于集权于己,以一人之威,镇压天下。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万民是陛下的子民。此道孤高,此道霸烈!故而,陛下欲‘屠神’,欲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人族的命运!”
“而朕之道,在于还权于民,以万民之愿,成就人道。朕是万民的君王,万民亦是国家的根基!故而,朕所求的,非是‘屠神’,而是——人道自强!”
“人道自强?”
始皇帝的虚影第一次发出了带有情绪波动的声音,那是一种混杂着疑惑与审视的低语。
李景微微一笑,没有再用言语解释。
因为,有些“道”,是需要用事实来证明的。
他缓缓闭上双眼,丹田内那颗紫金色的“人皇道果”开始疯狂旋转。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意念之力,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下一刻,在这片昏暗的归墟之海上,一幅幅由光影构筑的画卷,凭空而现,环绕着始皇帝的鬼影舰队,缓缓展开。
第一幅画卷,是江南的纺织厂。
上百台由蒸汽机驱动的织布机,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雪白的棉布如瀑布般被生产出来。
无数曾经食不果腹的妇人,此刻正熟练地操作着机器,脸上带着满足而充满希望的笑容。
第二幅画卷,是北境的皇家科学院煤矿基地。
巨大的蒸汽起重机,正将一筐筐乌黑的煤炭从地底深处吊起。铁路之上,一辆原始的蒸汽火车头,拖着长长的车厢,满载着工业的“食粮”,向着中原腹地呼啸而去。
孩子们不再需要过早地承担生活的重担,而是坐在明亮的学堂里,学习着科学知识。
第三幅画…第四幅…
那是正在修建的水泥路,连通着大舜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刚刚成立的皇家银行门口,百姓们踊跃地购买着“东征股份”,将自己的身家与国家的命运紧紧捆绑。
一幕幕,一桩桩,都与始皇帝那个时代截然不同。
没有焚书坑儒的肃杀,没有严刑峻法的冰冷,画面中充斥的,是一种李景从后世带来的,名为“生机”与“希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