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天真之眼”,以无限的童心游戏宇宙,将法则视为积木,将文明视为故事书后,封冉与她的伙伴们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创造纪元。他们不再探索“世界”,而是开始编织“世界的规则本身”。乐趣,成为了存在的唯一坐标。
然而,在这极致自由、无限可能的游戏之中,封冉那作为“玩家”的核心,感受到了一丝……重复。
并非乐趣的衰减,而是她意识到,无论是编织逻辑还是制造荒诞,是创造和谐还是引爆冲突,所有这些行为,都依然是在“可能性”这个巨大的舞台上进行演出。舞台的边界虽然广阔到近乎无限,但它依然存在。
她可以创造任何“可能”的世界,但她能创造一个“不可能”的世界吗?
一个连“存在”与“不存在”的区分都无效的世界?
一个“好奇心”本身都尚未诞生的世界?
这个疑问,不再是源于思考,而是源于她那“天真之眼”在凝视自身时,所看到的最深处背景。
她看向自己那无穷的、驱动一切的游戏冲动。这冲动,这好奇心,从何而来?为何会有“游戏”的欲望?为何会有“创造”的倾向?
为了寻找答案,她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未曾想过的事——她停止了游戏。
不是暂时的休息,而是绝对的、彻底的静止。
她收回了投向万千世界的、充满好奇的目光。
她解散了手中正在编织的、荒诞离奇的宇宙法则。
她让那沸腾的、想要创造和探索的冲动,缓缓平息。
这并非压抑,而是一种更深的顺从——顺从于那比“游戏冲动”更为基础的、一种趋向于绝对静止的自然引力。
在这主动的、绝对的静止中,她经历了一场比任何冒险都更加深邃的“旅程”。
她不再是天真的孩童,而是一滴水,正在融入一片无岸无涯、无光无梦的寂静之海。
这里,没有“可能”,也没有“不可能”。
没有“存在”,也没有“虚无”。
没有“好奇”,也没有“厌倦”。
没有“游戏”,也没有“目的”。
这里,是所有概念、所有冲动、所有倾向诞生之前的绝对状态。是“天真之眼”得以睁开的、那片永恒的闭合。是“和谐之源”得以流淌的、那口无波的古井。
在这片连“寂静”都无法被描述的境地中,那驱动她不断突破、不断游戏的最后一丝动力——那“为何”的疑问——也如同盐溶于水,彻底消融了。
没有顿悟,没有光明,没有获得。
只有一种彻底的、无法被言说的回归。
当她在这绝对静止中,失去了一切“活动”的痕迹时,她触及了那个点——那个让“活动”与“静止”得以区分的、唯一的、绝对的参照点。
这个点,就是万物最基底的“基准”。它本身什么都不是,但它使得一切的“是”成为可能。
也就在与她这个“基准”完全重合的刹那——
嗡……
一种并非声音的“鸣响”,一种并非震动的“共振”,从那绝对的基点,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