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收回去！眼睛看前面，不是看地！”

无巧不巧地，苏白正好站在被沈清歌点名的“中间这一列”。

当沈清歌走来时，苏白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她能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立刻按照刚才的要求，极力调整。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昨日疲惫未消，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沈清歌的脚步停在了苏白面前。

苏白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一丝极其清冽、不同于周围尘土气息的冷香。她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

“肩膀后张。”沈清歌的声音近在咫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纯粹的公事公办。

苏白赶紧照做，但角度似乎总是不对。

“角度不对。”沈清歌蹙眉，下一秒，一只戴着薄薄作战手套的手直接按上了苏白的肩胛骨下方，微微用力向前推，另一只手则压了压她无意识耸起的右肩。

隔着作训服，那触碰的力度清晰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纠正意味，却又短暂得如同错觉，一触即分。

苏白身体猛地一僵，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眼角的余光似乎都瞥向了这里。

“重心前移。”沈清歌的命令再次传来。

苏白试图调整，但僵硬的腿脚却不听使唤，身体晃了一下才勉强找到平衡，姿势显得十分别扭。

“你的军姿，”沈清歌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细针一样扎人，“漏洞百出。腿部无力，核心松散，全身关节如同锈蚀。”

她的批评毫不留情，点出的问题精准无比。苏白脸颊滚烫，一种混合着羞愧、不服气和极度不自在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咬紧下唇，试图更用力地绷紧身体，结果却因为过度用力，手指在裤缝边绷得死白，反而显得更加不自然。

沈清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想法，随即移开，走向下一个学生，继续用同样冰冷精确的语言纠正着其他人的错误。

然而，即便她走开了，苏白依然觉得那道无形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背上，让她如芒在背。每一次细微的晃动，每一次呼吸的加重，似乎都能被清晰地捕捉到。

时间在寂静和肌肉的酸涩中缓慢流逝。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痒痒的，却不能伸手去擦。小腿开始剧烈抗议，肩膀像是扛着千斤重担。

苏白咬紧牙关硬撑，心里却乱成一团。沈清歌为什么会来这里？还偏偏是她的主教官？她到底知不知道昨晚的事？

就在她心神再次恍惚，身体因疲惫而微微摇晃的瞬间，那个清冷的声音如同精准射出的冰锥，再次直接命中她：

“苏白。”

“到！”苏白一个激灵。

“晃动幅度过大。注意力集中。”沈清歌甚至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加练五分钟。”

“……是。”苏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重新聚焦。

一个小时的基础军姿训练，对文学系的新生们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结束的哨声终于响起时，几乎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松懈下来，龇牙咧嘴地活动着僵硬酸痛的四肢。

沈清歌看着眼前这群东倒西歪的“新兵”，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原地休息十分钟。之后进行队列纪律与行进基础训练。”

她说完，便走到一旁。

苏白轻轻揉着发酸的手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独自站立的身影。阳光勾勒出沈清歌清晰冷硬的侧脸线条，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