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他的本体依旧盘膝而坐,但脸色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透明感,仿佛随时会化作光点消散。他的眼眸深处,那混沌旋涡虽然依旧在旋转,却少了几分属于“人”的情感色彩,多了几分如同宇宙本身般的漠然与空洞。
以人心,承天心。以人之意志,驾驭规则定义之权柄,岂能毫无代价?
他感觉到,自身的情感正在被这宏大的规则重构过程一点点“稀释”。对星庭的责任,对冷凝霜等人的情谊,对敌人的愤怒,对众生的怜悯……这些构成“陆沉舟”这个个体的、鲜活的情感棱角,正在被那浩瀚无情的规则洪流磨平。
他正在变得……更接近“道”,而非“人”。
这是一种危险的征兆。若彻底失去情感,失去作为“人”的锚点,他或许会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秩序化身”,一个冰冷的、只遵循“轮转”逻辑的宇宙工具,与议会追求的僵死秩序,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
他必须守住本心!
陆沉舟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感与腥甜让他那趋于漠然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他强行回忆起穿越之初的悔恨与不甘,回忆起与伙伴们并肩作战的热血,回忆起冷凝霜那双冰蓝眸子深处不易察觉的关切,回忆起星庭子民在绝望中依旧投向他的、充满希望的目光……
“我乃陆沉舟!来自华夏狼牙,立于星庭之巅!我之道,是守护之道,是众生轮转之道,非是无情天道!”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在他心神中炸响。那趋于平寂的情感海洋再次掀起波澜,人性的光辉与规则的冷漠在他体内激烈冲突、交融。
也正是在这极致的矛盾与坚持中,他对“太初轮转”的领悟,再次突破!
那混沌星云的核心,一点璀璨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性的“原点”骤然亮起!仿佛太初开辟的第一缕光!这光并非毁灭,而是孕育,是起始!
“轮转·太初之光!”
以那原点为中心,一道温和却无可抗拒的混沌光芒,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光芒所过之处,狂暴的规则乱流迅速平复,被强行纳入一种动态的、充满弹性的全新规则体系之中。这片星域的法则,不再是回归原有的议会秩序,也不是被彻底归零,而是被陆沉舟以自身意志和“太初轮转”理念,暂时性地“覆盖”并“重构”了!
银色的“归零”数据流在这蕴含太初意蕴的光芒面前,如同遇到克星,节节败退,最终被彻底驱离了这片星域!
星庭疆域,暂时安全了。
星空恢复了“正常”,只是这种“正常”,是基于陆沉舟所定义的“轮转规则”的正常。光速、引力等常数稳定在了一个与原有宇宙略有不同,但更加充满生机和包容性的数值上。
所有幸存下来的生灵,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仿佛鱼儿回到了最适合自己生存的水域。连之前受损的星舰和设备,都在这种新规则环境下,出现了缓慢的自我修复迹象。
劫后余生的狂喜,弥漫在星庭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昆仑之巅,陆沉舟缓缓睁开眼。他的气息依旧浩瀚如渊,但那双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也……更加淡漠。他成功守护了星庭,击退了“归零”的第一次全面进攻,但他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人性”的距离,似乎遥远了一分。
他抬头,望向那秩序之源的方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议会绝不会善罢甘休,最终净化协议,恐怕已在路上。
而他自己,在这条以人心驾驭天心的道路上,又能坚持多久?
星庭纪元的危机暂解,但陆沉舟个人的道途,以及星庭未来的命运,依旧笼罩在未知的迷雾之中。那重构规则的“太初之光”,既是希望之光,也映照出了前行道路上,那深不见底的代价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