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霄胸口的“罪花”盛放到了极致,那由春骸生机、债务印记与诡异樱枝力量糅合而成的粉白光芒,不再局限于他的躯体,开始如同呼吸般明灭律动。每一次明灭,都仿佛与某种宏大而遥远的节拍产生了共鸣。这律动起初微弱,但随着沈爻左臂被母体根系缠绕,两人通过锁链连接的能量被强行抽取、交互、在痛苦中激烈震荡时,这律动陡然变得强烈而清晰!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物质界与能量界屏障的震鸣,自晏临霄胸口那朵罪花核心爆发开来!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震颤,一种基于“债务”与“净化”这对矛盾概念被强行糅合、引爆后产生的、席卷全球既定程序的异常波动!
这波动以超越光速的方式,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扫过整个星球。
第一个产生反应的,是城市中那些被母体操控、瞳孔跳动着数字、正麻木前行的“债仆”。他们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如同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眼中的数字不再跳动,而是凝固、闪烁,继而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图像,剧烈地扭曲、抖动起来。他们脸上空洞的表情出现裂纹,有些人眼中浮现出短暂的迷茫,有些人则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仿佛被禁锢的自我意识正在冲击牢笼。
紧接着,全球各地那些被强制显示着债契与晏临霄、沈爻影像的屏幕,无论是巴黎铁塔的幽蓝光芒,还是时代广场的巨幕,亦或是千家万户的电视电脑,画面同时开始疯狂闪烁、雪花弥漫,最终在一声尖锐的电子噪音后,齐齐黑屏!那无处不在的、冰冷重复的电子讨债声,也如同被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
最为显着的变化,发生在城市中心那株巍峨恐怖的债癌母体身上。
就在晏临霄胸口罪花律动与那席卷全球的规则震颤同步的刹那,母体那正在缓缓绽放苍白光芒的巨大花苞,猛地一滞!仿佛盛开的金城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按住。构成其庞大人形躯干的、无数蠕动纠缠的灰暗孢子与债物符文,如同失去了核心指令的蜂群,开始出现紊乱。孢子之间的粘合变得不稳定,符文的光芒明灭不定,整个母体庞大的身躯,开始发出一种如同老旧建筑即将坍塌前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它冠顶那块镶嵌着的、属于凌霜的芯片,幽光闪烁的频率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似乎在拼命输出指令,试图稳定局面,但无济于事。
“不……这不可……能……”一阵混杂着祝由的疯狂、凌霜数据残留的悲鸣以及母体自身混沌意识的、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从枯萎的母体方向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在所有人,包括观测界面上亿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株象征着终极债务清算的巨物,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崩解。
暗粉色的樱树冠率先失去光泽,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枯萎、化为飞灰。粗壮扭曲的躯干上,灰暗的孢子大片大片地剥落,如同风化的沙堡,还未落地便已消散成最基本的能量尘埃。那些深扎大地、贪婪汲取养分的庞大根系,剧烈地痉挛、收缩,然后寸寸断裂,断口处不再喷涌冷光液,而是逸散出最后一点黯淡的幽芒。
整个枯萎崩解的过程寂静而迅速,带着一种诡异的衰败美感。不过短短几分钟,那曾遮蔽天空、威压全城的恐怖存在,便坍缩成了一堆不断消散的、巨大的灰烬之丘。
就在母体彻底瓦解、最后一点结构即将消散的瞬间,一点格外明亮的幽蓝色光点,从那堆灰烬的中心弹射而出,划过一道抛物线,“叮”的一声,落在了春骸护罩边缘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是凌霜的芯片。
只是此刻,这块曾镶嵌在母体冠顶、作为其控制核心之一的芯片,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幽光也黯淡了许多,仿佛耗尽了大部分能量。它静静地躺在地上,芯片表面原本复杂流转的数据流已经停滞,只在中心位置,凝固显示着一行清晰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