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山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夏明朗,眼中充满了疑惑。
夏明朗指向阵图后方,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由几段低矮断墙形成的狭窄区域,那里被标记为“后门”。
“带你信得过的人,持此盾,藏于此处断墙之后。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可妄动,更不可出击。”夏明朗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若见敌军溃退经过,或听到我发出指令,便立刻现身,以盾击地,齐声呐喊,做出欲断其归路之状即可。切记,不可追击,呐喊之后,立刻退回原位隐蔽!”
赵铁山虽然满心疑惑,不明白用这些破盾牌虚张声势有何用处,但经过白日的种种,他对夏明朗已有了一种盲目的信服。
当即,他重重点头:“先生放心,铁山明白!”
他立刻挑选了三十名最为悍勇、也最服从命令的老兵,扛起那些破旧的盾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门”区域的断墙阴影之后。
他们如同磐石般隐没在黑暗里,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最后,夏明朗来到了阵图的最中心,也是整个“困龙锁地”阵最为关键的“阵眼”所在。
这里位于堡垒内的一片空地上,地面被他用特殊的步伐踩踏得异常坚实,周围按照特定方位摆放着七块最大的青罡石,它们如同守护神一般,守护着这片土地。
一个尚有余温的炭炉被抬了过来。
这是从废弃的炊事营房里找出来的,里面还有未完全熄灭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夏明朗亲手将炉口用湿泥仔细封住,只留下一个比针眼略大的小孔。
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温热气息,从中缓缓逸出,如同生命的呼吸,微弱而坚韧。
他将这炭炉小心翼翼地埋入“阵眼”中心挖好的浅坑中,覆上沙土,抹平痕迹,仿佛将一切秘密都隐藏在了地下。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堡垒内外,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的光芒在寒风中摇曳,照耀着那些新挖掘的沟壑、新垒起的沙垒,以及地上那巨大而沉默的阵图。
整个铁山堡,连同其外围的沙地,已然变成了一张无声张开、等待着用鲜血与生命来献祭的死亡之口。
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连风声都似乎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巨兽。
夏明朗独自立于阵眼之旁,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彻底沉入脚下这片与他性命交修的土地。
他能感受到地脉那微弱而坚韧的搏动,如同生命的脉搏;
能感受到风中蕴含的肃杀与即将到来的血腥,如同死亡的预兆;
能感受到那三百残兵沉睡中依旧紧绷的意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也能感受到那些埋设的火线、破旧的盾牌、以及这炭炉中一丝微弱火气所代表的……决绝杀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只欠那来自北方的恶狼。
他睁开眼,望向北方无边的黑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