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关,镇守府邸。
七皇子李泓端坐在铺着雪域冰熊皮毛的宽大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几份最新的情报卷宗,墨迹犹新,却仿佛带着西疆风沙的粗粝与灼热。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那张俊美却略显阴柔的脸庞。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与成竹在胸,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焦躁。
“黑沙口……百余人,自相残杀,无一活口……”他拿起最上面那份情报,又缓缓放下,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垂手侍立在下方的心腹幕僚,“冯昆那边,之前信誓旦旦,说夏明朗重伤垂死,隐匿不出,已成瓮中之鳖。现在呢?不仅活蹦乱跳地出来了,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幕僚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躬身道:“殿下息怒。据逃回的零星眼线描述,那夏明朗……似乎确实与以往不同。他并未直接出手,只是……只是改变了周围地势,便让黑沙口所有人陷入了疯狂幻境。此等手段,闻所未闻,恐怕……恐怕传言非虚,他真的踏入了那‘阵王’之境。”
“阵王……”李泓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身为皇子,接触的皇室秘辛远比常人多,自然知道这个境界意味着什么。那已经不是依靠人数或者普通军队能够堆死的存在。阵王之境,可掌一地之势,意念动处,草木竹石皆可为兵,在特定的范围内,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实力强大、行踪不定的阵王,远比一个拥兵数万的叛将可怕得多。后者尚可围剿,前者却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更让李泓心烦意乱的是,夏明朗突破阵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根本封锁不住,已然传回了王都。
“王都那边……有什么反应?”李泓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幕僚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回殿下,朝中已有不少议论。几位御史已经上书,质疑殿下此前对西疆的处置是否得当,才逼反了夏明朗这等人才,以致酿成今日心腹大患。还有……还有消息说,三皇子和五皇子府上的人,近日与几位兵部老臣走动频繁……”
“哼!”李泓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脸上戾气一闪而过,“果然!我那两位好皇兄,终于忍不住要跳出来了吗?!”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夏明朗的崛起,尤其是其“阵中杀神”的名号和对抗朝廷的姿态,本就是他政治上的一个污点。如今夏明朗非但没死,反而更上一层楼,这无疑给了那些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最好的攻讦借口。
“借刀杀人……他们是想借夏明朗这把刀,来对付本王!”李泓在殿内来回踱步,眼神阴鸷。他可以想象,此刻王都的朝堂上,必定有不少人正在幸灾乐祸,甚至推波助澜,将西疆的乱局全部归咎于他的失策。
“殿下,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是尽快剿灭夏明朗,以堵悠悠众口。”幕僚建议道,“是否可调集龙渊关主力,联合西域诸宗门,进行大规模围剿?即便他是阵王,面对绝对的力量,也未必能抗衡。”
“调集主力?”李泓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幕僚一眼,“你以为边境是什么地方?狼庭主力虽暂退,但小股游骑从未间断。龙渊关大军一动,防线出现空虚,万一狼骑趁虚而入,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还是本王担得起?”
幕僚噤若寒蝉,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