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遇难后的第三天，清华园下起了小雨，梧桐叶被打湿，贴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张张写满心事的纸。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桌上摊满了他留下的东西：发黑的笔记本、裂成两半的银符牌、半块没吃完的糖炒栗子，还有那本他宝贝得不行的《京师松筠书库志》——蓝布封皮上还留着他手指的温度，是他上次小心翼翼放进书包时蹭上的。

窗外的雨“滴答”响，我翻开学长的笔记本，之前被血渍晕开的字迹，在温水棉签的擦拭下，渐渐露出了轮廓：“暗格里的子丝是银色的，比之前见的粗，尾端有黑色的结，像……像松筠书库志里画的‘母丝’”。

“母丝”？我心里一动，赶紧找出《京师松筠书库志》，翻到奶奶之前指给我的那一页——果然，插图里画着一缕银色的丝，尾端有黑色的结，旁边注着“子丝之母，蕴魂养气，文渊阁欲得之百年”。原来刘崇文要的不是普通子丝，是能操控所有子丝的母丝！学长早就发现了，却没来得及告诉我。

笔记本的第12页，夹着一片梧桐叶，是之前我们在银杏道上捡的，叶面上用铅笔轻轻画着个符号：像“松”字的下半部分，却多了一道竖弯钩，和《书库志》插图里母丝旁边的标记一模一样。我突然想起学长说过的话：“小时候跟爷爷去松筠书库，他说‘松筠’两个字藏着门，画对了符号就能找到‘护书的东西’”——当时我以为是小孩的玩笑，现在才明白，他画的是母丝的藏匿标记。

“平安，你还好吗？”宿舍门被轻轻推开，是老赵，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我们查了学长笔记本上的血渍，里面有子丝的残留物，还有……一种奇怪的墨，不是普通的墨，是用松烟和朱砂调的，只有文渊阁的‘掌丝主事’才会用。”

我接过报告，指尖蹭过“松烟朱砂墨”几个字，突然想起刘崇文附身在租户身上时，手指上戴着的银戒指——戒指上刻的符咒，就是用这种墨画的。“刘崇文用这种墨画符咒，是为了控制母丝？”

“对，而且我们查了那个送水工人的身份，他不是普通的工人，是文渊阁的外围成员，姓周，之前帮顾明送过装子丝的盒子。”老赵指着报告里的照片，“他的住处有个暗格，里面藏着半本《文渊阁子丝谱》，里面提到‘母丝需借松筠书库孤本的文气激活’，而松筠书库的孤本，大部分都在……”

“老图书馆！”我猛地站起来，抓起桃木锁和《书库志》，“奶奶说过，松筠书库剩下的孤本，一部分进了北平图书馆，另一部分在清华园老馆！”

老赵跟着我往老图书馆跑，雨还没停，我们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老馆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彩色玻璃透进来的微光，照在奶奶常坐的藤椅上——藤椅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茶，还是温的，旁边是那枚“松筠”铜扣，扣面上刻着的符号，和学长梧桐叶上画的一模一样。

“奶奶！”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三楼的木门开着，楼梯上有淡淡的邪气，桃木锁开始发烫。我们跑上三楼，最里面的书架被移动过，露出后面的一道暗门，暗门上刻着“松筠”二字，旁边的符号正是学长画的那种。

暗门没有锁，推开时“吱呀”响，里面是个小小的书库，堆满了蓝布封皮的孤本。奶奶被几缕子丝缠在柱子上，脸色苍白，却还紧紧攥着一本《松筠书库孤本目录》，目录上的“《论语正义》”几个字被圈了出来，旁边写着“母丝藏于此”。

“平安，别过来！”奶奶看见我，着急地喊，“刘崇文在里面，他要激活母丝！”

书库最里面，刘崇文正站在一个石台前，手里拿着那本《论语正义》，母丝的银色丝线缠在书页上，尾端的黑色结正泛着淡蓝色的光——是从学生身上吸来的文气！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浑浊，眼神里满是疯狂：“张平安，你来得正好，等我用孤本的文气激活母丝，整个清华园的学生，都会变成我的‘魂罐’！”

我掏出金边《论语》，翻开“君子不忧不惧”那页，苏爷爷的批注亮起来：“文心可破邪丝，真心可护孤本”。金光射向母丝，母丝的银色丝线缩了一下，却没有断——刘崇文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学长的银符牌，“你以为我没准备？这小子的魂体还在符牌里，你要是敢动，我就让他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