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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共生契约(2/2)

“求求你!”

人群不再退缩,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向艾琳娜涌来。艾琳娜和几个被她临时培训过的、同样接受了共生体移植的助手,迅速而有序地工作起来。一支支针剂注入濒死者的身体。一缕缕微弱的绿光在昏暗的火山灰中亮起,如同绝望深渊中点燃的星星之火。痛苦的喘息声渐渐平息,青紫的脸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苍白和新生般的平静。无数道绿色的叶脉纹路在皮肤下浮现、交织,形成一片片生命的网络。

艾琳娜最后来到小索菲亚面前。她将最后一支珍贵的共生体培养液,缓缓注入女孩纤细的颈静脉。女孩母亲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女儿。几秒钟后,索菲亚紧闭的眼睑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因缺氧而浑浊的眼睛,此刻清澈得如同雨后的天空。她的小脸上,几道细小的绿色纹路悄然浮现,随着她均匀而深长的呼吸,柔和地明灭着。

“妈妈……”索菲亚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不疼了……空气……好香……”

母亲瞬间泪如雨下,紧紧抱住女儿,泣不成声。艾琳娜看着这一幕,看着周围那些在火山灰的死亡笼罩下,却因共生体而重获生机的幸存者,看着他们手臂上、脖颈上那一片片交织的、象征着生命与共生的绿色纹路,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疲惫、欣慰和巨大责任感的暖流,涌遍全身。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如同电流般的轻微刺痛感,再次从她心脏的位置传来。眼前并非物理景象,而是一幕幕更加清晰、更加连贯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强行植入的意识流:

……幽蓝的渊宫深处,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旋转晶体构成的核心正在脉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个穿着银色长袍、面容模糊的女性(正是艾琳娜幻象中的身影),正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放在核心旁的一个能量平台上……婴儿的手腕上,那个螺旋星云般的金色印记清晰可见……女性充满悲伤和决绝的声音,如同烙印般刻入艾琳娜的意识:“……安……我的孩子……星核与人类的混血……钥匙……在共生之中……唯有共生……能唤醒……能拯救……不要让他……重蹈覆辙……不要让他……成为祭品……”画面一转,是无数地心族的身体在蓝光中逐渐透明、晶体化,融入渊宫的墙壁……最后定格在婴儿安那双清澈的、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的眼眸深处……

“安……”艾琳娜下意识地低语,心脏狂跳。那个婴儿!那个被标记为“钥匙”的混血儿!他不仅仅是基因序列!他是地心族与人类的后代!是“共生”最直接的体现!而地心族长老岩脉提出的“共生契约”——承认共生体权利,保护他们——其深层含义,难道是为了保护这个名为“安”的钥匙?为了防止他像其他地心族一样,被当作“燃料”牺牲掉?

一个惊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反熵引擎需要“三族生命能量”,这“三族”是否必须包括人类、地心族……以及这个关键的“混血钥匙”——安?岩脉长老以牺牲为代价要求“共生契约”,是否是在为安争取生存空间和未来?

就在艾琳娜心神剧震之际,谈判帐篷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紧接着是无数人惊恐的尖叫!

佐藤健一刚刚被火山灰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谈判帐篷所在的区域,被一股狂暴的、裹挟着炽热岩浆和火山弹的火山碎屑流狠狠吞没!那不是普通的火山灰,而是高温、高速、毁灭性的死亡洪流!

“特使!岩脉长老!”佐藤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翻滚着赤红与黑暗的死亡区域。浓烟和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灼烧着他的皮肤和呼吸道。他看到特使的几个保镖试图拖着他逃离,却被瞬间吞噬。而岩脉长老的量子投影,在碎屑流冲击的瞬间,剧烈地闪烁、扭曲,仿佛信号被强行干扰。

就在佐藤以为自己也要被卷入其中的刹那,一道身影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是田中组织者!滚烫的火山灰和碎石如同雨点般砸在他们身上。

“佐藤!别过去!没用了!”田中嘶吼着,声音被巨大的轰鸣声淹没。

佐藤挣扎着抬起头,透过翻滚的烟尘和火光,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在碎屑流的核心区域,岩脉长老的投影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明亮!他仿佛将渊宫神经云中所有残余的能量都凝聚到了这个投影上!他张开双臂,面对着毁灭性的洪流,那由光与能量构成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内坍缩、凝聚!

“……契约……共生……”岩脉长老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所有幸存者的意识中响起,不再低沉,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壮的决绝,“……保护……火种……安……”话音未落,那凝聚到极致的光影,猛地爆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轰——!!!

一道无形的、却蕴含着磅礴能量的冲击波,以岩脉长老投影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它并非物理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干涉!那狂暴的、足以摧毁一切的火山碎屑流,在这道能量波的冲击下,竟然诡异地停滞了一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狂暴的气流和炽热的岩浆被强行向两侧推开,在毁灭性的洪流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短暂的、相对安全的通道!

“快跑!”田中反应最快,嘶吼着拉起目瞪口呆的佐藤,和其他几个幸存者,沿着那条被岩脉长老用生命能量开辟的通道,亡命狂奔!

他们刚刚冲出碎屑流的覆盖范围,身后的通道便瞬间被更猛烈的火山物质填满。岩脉长老那耀眼的光芒,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与赤红中,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

佐藤踉跄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谈判帐篷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翻滚着赤红岩浆和浓烟的焦土。特使、保镖、那些谈判人员……连同岩脉长老最后的投影,都已消失无踪。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水晶碎裂般的能量余韵。

“岩脉长老……”佐藤的声音哽咽了。那个为了“共生契约”而选择湮灭的古老意识,用他最后的生命,为这些渺小的人类,争取到了几秒钟的生机。他提出的契约,不再是一个谈判条件,而是用生命书写的、血淋淋的遗愿!

就在这时,佐藤感到口袋里的祖父笔记本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掏出它,翻开。在刚才的混乱中,笔记本似乎被某种能量波及,其中一页——正是记载着“星核免疫系统”理论的那一页——纸张边缘,竟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银色光痕!这些光痕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延伸,最终在纸张的空白处,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螺旋符号——正是小林翼在金属墙壁上投射出的那个“安”的基因密钥标记!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螺旋符号下方,一行由古老地心族文字书写的、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注释,如同被能量唤醒般,清晰地显现出来:

【共生契约已立。钥匙(安)之守护,始于此刻。星核低语:安在共生中觉醒。】

佐藤的心脏狂跳起来!岩脉长老的牺牲!他临死前爆发的能量!竟然激活了祖父笔记本中隐藏的、关于“安”的信息!这笔记本,根本不是普通的记录!它本身,就是一把钥匙!一个连接着人类、地心族、星核以及那个名为“安”的混血儿的……共生信标!

他猛地抬头,望向艾琳娜所在的方向。在火山灰遮蔽的昏黄天幕下,艾琳娜正站在一群手臂上散发着绿色共生光芒的幸存者中间。她的身影在弥漫的死亡气息中,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灯塔。而她脚边,被火山灰覆盖的焦土缝隙里,一株极其微小、却顽强地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幼苗,正破土而出。它的叶片形态奇异,仿佛同时具有植物和硅晶的特征,在硫磺弥漫的空气中,轻轻摇曳。

共生契约……岩脉长血的牺牲……艾琳娜领导的硅基呼吸者……祖父笔记本中被唤醒的“安”的密钥……还有这株在毁灭中诞生的奇异幼苗……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深刻的真相:拯救地球的钥匙,或许并非反熵引擎那冰冷的牺牲,而是这脆弱却坚韧的、跨越种族与形态的——共生!

而那个名为“安”的混血儿,正是这共生未来的核心与希望。岩脉长老用生命守护的,不仅仅是共生体的权利,更是这个“钥匙”诞生的土壤和未来。

火山灰依旧在天空飘洒,遮蔽了阳光,宣告着漫长核冬日的来临。但在东京废墟的焦土之上,在无数因共生而重获生机的幸存者眼中,在艾琳娜手臂上那片交织的绿色纹路里,在佐藤手中那本被唤醒的笔记本上,在那株破土而出的奇异幼苗中……一缕属于“共生”的、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正穿透死亡的灰烬,顽强地亮起。这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通往未知未来的第一步。而“安”的名字,如同一个神秘的密码,即将在这片共生的大地上,被彻底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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