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刚才那一下精神力透支,此刻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但他知道,这一千人,不过是他实封路上的垫脚石——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还当什么永宁侯?
朝阳刺破云层时,陈阳让人把俘虏捆结实了,连着那三百护卫,押着四百车粮草,继续往西北大营走。官道上的血迹被晨光晒得发黑,却挡不住队伍前行的脚步。
清晨,陈阳正踩着满地狼藉清点战场,血腥味混着晨露的湿气扑面而来。
“侯爷,俘虏都捆结实了,死的也码成了垛,就等您示下。”王忠满身是血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块从匪首身上搜出的腰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吴”字——正是西北那个不服管的吴藩王的私印。
陈阳接过腰牌看了眼,随手扔进怀里,对身后的文书官道:“拿纸笔来,就地写折。”
文书官愣了愣——这荒郊野岭的,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怎么写?
陈阳指了指粮车的木板:“就这儿写。”
木板上还沾着昨夜的血渍,陈阳扯过块干净的麻布擦了擦,文书官连忙铺好宣纸、研好墨。
“念。”陈阳站在木板前,声音因彻夜未眠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臣赵承煜启奏陛下:”文书官提笔速记,“今晨丑时,臣押粮至黑风林,突遭匪盗近千劫粮,其悍勇异常,所持兵器多为军中制式,且搜出吴藩王私印,显是勾结作乱……”
“战况如何?”陈阳问。
“斩杀四百余,俘虏六百,已看押。”王忠在旁答。
“我军伤亡?”
王忠一愣,刚想说“只伤三人”,却见陈阳扫过来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立刻改口:“激战逾两时,我军伤亡二百余,重伤十数人,正在救治。”
陈阳点头:“就这么写。再加一句:匪患如此猖獗,显是西北防务有失,臣恳请陛下彻查。粮草无损,臣定即日押送大营,另将俘虏交秦苍将军严审,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文书官笔走龙蛇,写完捧给陈阳看。陈阳扫了遍,在“伤亡二百余”旁添了个“余”字,让数字更模糊些,才道:“用火漆封好。”
火漆刚干,他就点了两个最精锐的护卫:“你们俩,弃马换快骆驼,走戈壁近路,务必三日内把奏折送到京城,亲手交给兵部尚书,告诉他‘永宁侯有急报呈陛下’。”
护卫接过奏折,塞进贴肉的皮囊里,对着陈阳单膝跪地:“侯爷放心!”
看着两人翻身上骆驼,扬尘冲向戈壁,王忠才敢小声问:“侯爷,这刚打完仗就递折,会不会太急了?”
“急?”陈阳冷笑一声,踢开脚边的匪盗尸体,“吴藩王的人敢动朝廷的粮车,就是打陛下的脸。这奏折早一刻到,陛下就早一刻知道谁在替他卖命——你以为那些京城里的文官,会替咱们这些跑外勤的说话?”
他转身登上粮车,望着西北大营的方向。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昨夜动用精神力的眩晕还没退,却抵不过心头的清明——
在这世道,功劳要抢,苦劳要喊,不然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你的名字。
“出发!”陈阳扬声道,“先去三十里外的云州府,让他们派人来接收俘虏。”
王忠一愣:“直接押去大营不好吗?”
“四百具尸体,六百个活口,咱们带着是累赘。”陈阳指着粮车,“云州府是离黑风林最近的官府,让他们清点造册、签字画押,再派衙役押去大营——有官府的文书作证,这功劳才算钉死了。”
王忠恍然大悟,连忙招呼护卫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