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似乎对火枪油的气味不太喜欢,偶尔会皱皱鼻子,打个轻微的喷嚏,但始终没有离开,忠诚地履行着陪伴的职责。
擦拭完枪管和外部,赵卫国开始检查击发机构。他用小镊子夹着蘸了油的布屑,小心清理燧石夹嘴和药锅(引火池)里的残留火药渣。“这里最关键,要是堵了,或者有水汽,你就听个响,根本打不着。”他解释道,“冬天屋里外头温差大,枪从外面拿进来,容易凝水汽,必须擦干晾透再收起来。”
所有的零件都擦拭保养完毕,赵卫国又熟练地将它们一件件组装回去。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最后一个部件归位,一杆完整、焕然一新的猎枪再次呈现在眼前。暗蓝色的金属部件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木制枪托温润厚重。
“这就完事儿了?”卫东意犹未尽。
“早着呢。”赵卫国笑了笑,又从那工具包里拿出几样东西——几个捕兽夹,几捆粗细不同的钢丝(做套索用的),还有他那把宝贝开山刀。“枪是明器,这些家伙事儿,是暗招,都得拾掇。”
他教导两人如何给生锈的捕兽夹关节上油,确保其灵敏;如何检查钢丝套索是否有毛刺、断股,避免猎物挣脱;如何磨砺开山刀,既要锋利,又要保持一定的刃角,防止崩口。
“打猎不光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心思活。”赵卫国一边用磨刀石“噌噌”地磨着刀,一边对两个听得入神的半大小子说,“啥季节打啥牲口,用啥方法,都有讲究。春不打母,秋不绝窝,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咱得守着,不能干那断子绝孙的活儿。”
他语气严肃起来:“就像咱这枪,这夹子,是咱从山里讨生活的倚仗,但不是咱祸害山林的凭仗。心里得有杆秤,得有敬畏。”
李铁柱重重地点头:“嗯,卫国,俺记住了。”
小卫东也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
王淑芬和赵卫红在一旁做着针线,听着这边爷仨的对话,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王淑芬对赵永贵低声道:“瞅瞅咱卫国,说话办事,越来越有板有眼了,比他爹你年轻时还稳当。”
赵永贵靠在被垛上,眯着眼,嘴角带着满足的弧度,轻轻“嗯”了一声。
所有的猎具都保养完毕,整齐地摆放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油味和金属的冷冽气息。赵卫国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仪式。他拍了拍凑过来的黑豹的大脑袋:“老伙计,家伙事儿都利索了,就等开春,咱再进山!”
黑豹似乎听懂了,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呜噜声。
窗外,依旧是冰天雪地。但屋里,保养一新的猎具,和赵卫国心中对未来的清晰规划,都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春天,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力量。猫冬,不只是休息,更是为了更好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