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谎话编得干巴巴的,漏洞百出,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那效果那么好的强力驱虫粉呢?也是那本‘祖传偏方笔记’里记载的?”
无邪立刻抓住一个破绽,步步紧逼,试图将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
“是……是的,都是。”
安逸硬着头皮点头,声音越来越虚。
“那在最开始的尸洞里,你怎么就那么准确地一把抱……呃,抓住我的腿的?”
无邪回想起当时被死死箍住小腿的触感,脸上又是一热,有点尴尬,但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细微的不自在。
“那时候一片混乱,你怎么就认定我能……呃,比较安全?”
“我……我怕死,怕极了,随便抓的,真的!谁离得近就抓谁。”
安逸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几乎是本能地辩解,把自己往“纯粹运气好+贪生怕死”的人设里摁。
“在七星疑棺室,那种混乱和黑暗的情况下,你怎么就知道头顶那个极其隐蔽的机关卡榫出了问题?连三叔和小哥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无邪抛出了最核心的疑问。
“我……我眼神,偶尔……偶尔会比较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那儿不太一样好像闪了一下。”
安逸越说声音越小,底气越不足,这些借口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只觉得大脑缺氧,快要编不下去了。
无邪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这副紧张得要命,眼神慌乱得像被猎人堵住的小鹿拼命找着蹩脚借口掩饰的样子,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几乎充满了他的整个思绪。
这个人,太矛盾了,矛盾得令人费解。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无比的胆小,那么的懦弱无能,那么的一无是处,动不动就吓瘫在地,哭爹喊娘,完全是队伍里最大的拖油瓶。
可他有时又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效果奇特得惊人的东西,能莫名其妙地、精准地指出连小哥都需要瞬间确认的关键所在,甚至拥有一张记录着深奥古老得连他都看不透的符号的所谓“祖传笔记”?
如果他真的深藏不露,身怀绝技,何必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不堪,人人嫌弃的模样,在这古墓里受这种罪?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精心伪装的,那这演技未免也太惊世骇俗,足以拿十座奥斯卡小金人了,目的又是什么?
无邪盯着安逸,试图从他那双因为恐惧和心虚而剧烈闪烁,拼命躲藏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或者伪装痕迹,但除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和心虚,他似乎又看不到别的杂质,那种真实无比的害怕做不得假。
“你……”
无邪深吸一口气,还想再问得更深入一些,试图撬开一条缝隙。
“都活动一下!准备出发了!”
无三省沉稳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及时打断了他们之间这场单方面令人窒息的“审讯”。
无邪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更尖锐的问题硬生生咽了回去,但他看着安逸如同接到特赦令般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如蒙大赦般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踉跄着慌忙跟上队伍的背影。
眼神里的警惕和审视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近乎执着的好奇和探究欲。
这个人,就像一个行走的裹着层层劣质伪装却偶尔会泄露出惊人光芒的谜团,越是接近,越是让人看不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