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逸上半身探出洞口,下半身却因脱力而卡在通道里动弹不得的绝望时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地抓住了他沾满污泥的小臂。
是张麒麟。
他依旧沉默如山,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安逸的狼狈相,只是手臂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收,便将轻飘飘的安逸如同拎一件物品般,轻松地从那狭窄逼仄的洞口提了出来,平稳地放在相对干燥的石板地上。
安逸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要把肺里所有浑浊的空气都置换掉。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黑黄色的淤泥糊满了衣裤,头发也黏成一绺一绺,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只想就这样躺到天荒地老。
紧接着,黑瞎子也利落地一个翻身钻了出来,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略显随性却有效的风格。
他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扫视四周,然后毫不犹豫地搬起旁边几块散落又大小不一的碎石,手脚麻利地将他们刚刚爬出的那个洞口堵了个严实。
虽然这简陋的屏障显然无法完全阻挡尸蟞群,但至少能为大家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
四人暂时算是安全了。
他们所在之处似乎是一条连接不同墓室的回廊,比之前那令人窒息的通道宽敞了许多,虽然依旧阴暗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但空气明显流通了一些,那股混合着腐烂和死亡的气息被冲淡了不少。
回廊两侧是斑驳剥落的石壁,上面残留着模糊的彩绘痕迹,地上铺着的石板多有残破,缝隙里长着顽强的幽暗苔藓。
前方和后方都延伸入深邃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所有人都或坐或靠,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检查自身状况。无邪扶着墙壁,弯腰咳嗽着,努力吐掉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泥腥味。
黑瞎子甩了甩他那把特制短刀上沾着的黏糊糊的污物,仔细检查着刀身是否完好。
张麒麟则静静地靠在稍远一些的墙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一番极限操作对他而言也并非全无消耗。
但他看似放松,实则全身感官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耳朵不易察觉地微动着,捕捉着回廊内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安逸稍微缓过一口气,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一些。
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腰间——那里总是挂着一个防水的小布袋,里面装着他视若性命的保命符,那盒能够【优化伪装】的神秘药膏。
每当感到十分不安或恐惧时,触摸到那个冰凉坚硬的小盒子,总能给他带来重要的安全感。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指在腰间摸索了半天,只触碰到湿透的、沾满污泥的衣料。
那个熟悉的小袋子,不见了!
安逸的脸色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比刚才被尸蟞追赶,命悬一线时还要难看数倍。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腰间,所有口袋里反复摸索,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恐慌和绝望。
他甚至不顾形象地低头查看地面周围,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颜色。
没有!哪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