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扣着那块带金纹的碎片，指尖发麻，血顺着掌心往下滴。他整个人被卷在风暴里，四周全是飞射的金属残片，划过皮肤留下一道道口子。有些碎片擦着骨头过去，带起一串火星。

他没喊疼。

疼已经没感觉了。

九鼎沉在丹田，只剩一丝微光在跳。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会散在这片月表上。

可那块碎片还在发烫。

不是温度，是共鸣。

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钟，一下一下，震得意识往回收。他靠着这股劲，把最后一丝鼎力从四肢抽回来，压进识海。身体还在飘，但神志稳住了。

他睁开眼。

眼前不是空的。

无数光点在飞，混在碎片雨里，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可那些光点有节奏，一闪一暗，像在说话。他听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情绪——绝望、愤怒、不甘，还有……熟悉。

其中一个光点特别亮，金色的，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牵引力。

他抬起手，用化形鼎纹在身前拉出一层薄薄的屏障。材料不是金属也不是能量，是他最后一点意识凝出来的影子。屏障刚成，一块三角形残片撞上来，直接穿透，削掉他半截小臂。

血喷出来，立刻被真空蒸发。

他咬牙，没撤屏障。

那层影子撑着，让他看清了更多。那些光点不是乱飞的，它们围着某种规律转，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连着。而那个金色光点，一直在朝他靠近。

它停在他面前，只有拳头大。

里面闪过画面：一间老屋，桌上摆着生日蛋糕，蜡烛烧了一半。一个男孩坐在桌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汽车，脸上没有笑。门外传来脚步声，父亲推门出去，袖口掠过一道微光。

苏逸呼吸一滞。

那是他十岁那年的生日。

但他记得那天晚上，父亲根本没出门。全家一起吃了饭，然后他就睡了。

这个画面……不对。

可为什么这么真？

他盯着光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记忆，是“可能”。如果他那时候就被选中，会经历什么？这个碎片，是另一个命运线上的他自己。

其他光点也开始闪。

科学家站在实验台前，主动把手伸进机器；政客在会议室签下名字，瞳孔已经变色；还有一个少年，躺在玻璃舱里，胸口插着管子，眼睛睁着，但没有焦点。

全都是承鼎人。

全都被吸干了。

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念，化成了这些碎片，现在正往他身上撞。每碰一次，脑子里就多一段不属于他的痛苦。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念头，哪些是别人的残响。

不行。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堆杂念的壳。

他闭眼，把焚元鼎纹点燃。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烧自己。心头一热，剧痛炸开，把他从混乱里拽回来。他靠这股清醒，张开断因果鼎纹，不再挡那些碎片，反而主动迎上去。

让它们进来。

他想看看，这条路走到头，到底是什么样。

金色光点率先融入眉心。

刹那间，他看见了。

自己七岁就被带走，关进外星基地。每天注射药剂，骨头裂了又长，长了又裂。九鼎提前觉醒，但不受控制，一天之内爆体三次。第四次，他活下来了，成了第一个成功的容器。

然后被绑上主舰，血脉连通伪鼎，开始推月亮。

他成了工具，不是战士。

最后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留下。

苏逸猛地喘气，冷汗刚冒出来就被冻住。那不是他的经历，可那种屈辱和无力感，真实得像亲手走过一遍。

但他也看到了别的。

在那个世界里，他没遇到陈梦瑶，没修过车，没喝过街边的豆浆。可就在临死前一秒，他挣脱了束缚，撞向控制台，用最后一点力气引爆了反应堆。

哪怕只拖延了三分钟，也算反抗过。

“命不由天，唯我自择。”

六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不知道是念的，还是体内自然浮现的。断因果鼎纹突然一烫，紫光炸开，转眼变成金色。一道古老铭文刻进皮肤，随即沉入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