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撑着膝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手还在抖,指尖沾着血和汗,滑腻得很。刚才那一撞几乎把全身骨头都震散了,现在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在肋骨缝里来回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鞋底踩进石面半分,留下一圈湿红的印子。
他没管这些,抬头往前看。
那座沙漏还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立在空地中央。黑色的外壳像是整块石头雕出来的,看不出接缝,也没有纹路。上下两个锥形之间连着一根细柱,银色的沙粒正一粒一粒往下掉。声音很轻,但每一落都让他耳膜跟着颤一下。
他站稳了些,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是平的,踩上去没有回响,也不冷不热。空气里没什么味道,不像之前那种让人喉咙发痒的腐味。时间泡泡虽然碎了,可残余的能量还贴在他身上,像一层看不见的壳,隔开了四周的死寂。
又走了两步。
体内的鼎纹忽然跳了一下。
不是疼,也不是震动,就是那么轻轻一抽,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他停下脚步,闭眼往血脉深处探去。九尊青铜鼎静静沉在那里,纹路暗淡,尤其是开龙渊那一尊,边缘微微泛着青光,像是醒了但没完全醒。
他记得第一次觉醒《九鼎吞天诀》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九鼎镇压深渊,其中一尊上刻着扭曲的符号,像是一圈圈绕起来的时间线。那时候他不懂,只当是幻觉。现在再回想,那符号的形状,跟眼前这沙漏中间的细柱,竟然能对上。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离得越近,那种被牵引的感觉就越明显。不是强迫,也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熟悉。就像小时候放学回家,还没看见门,身体就已经知道该往哪拐弯。
二十米外,他停住了。
沙漏比远看还要大,至少有三层楼高。银沙下落的速度始终一致,一粒接一粒,但从不堆满底部。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些沙子落下来的时候,轨迹有点歪。像是穿过什么东西,才缓缓滑下去的。
他眯起眼。
就在这时,顶部的一粒沙子落下,在经过中间细柱的瞬间,轻轻晃了一下。
像是在打招呼。
他没动。
体内八尊鼎安静地躺着,只有开龙渊还在轻微跳动。其他几尊也开始有了反应,焚元鼎的纹路亮了一下,融兵鼎的节点微微发烫。它们不像害怕,反而像是认出了什么老东西。
风没有,声音也没有。
可那个声音还是来了。
“让沙漏停,才能进。”
语气很急,带着喘,像是刚跑完长跑的人突然开口说话。苏逸猛地抬头,四周没人,也没影子。这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
他没立刻回应。
右手悄悄抬起,掌心朝前。窃运鼎缓缓启动,从空气中抽出一丝极细的能量流。那东西透明,带着微弱的波动,像是一段被剪碎的记忆片段。他把它拉到眼前,用焚元鼎轻轻烧了一下。
画面闪了一下——
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沙漏前,手里握着半截断裂的玻璃管,里面也流着银沙。那人转过头,脸模糊不清,但眼睛的位置,有一道熟悉的裂痕。
是他。又不是他。
苏逸收回手,那丝能量碎成光点消散了。
他盯着沙漏,低声说:“如果你真是我,那就告诉我……太青禁地那天,我吞噬的第一口灵源是什么?”
空间静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