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鞋底踩碎那块青铜残片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塌了。
不是裂开,也不是下沉,而是像一张纸被揉皱,四面八方同时扭曲。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撞在一面根本不存在的“墙”上。可等他抬头,哪有什么墙,只有上下颠倒的空间,头顶是地面,脚下是天空,左边飘着一块本该在右边的石柱。
他趴在地上,左手撑着,掌心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一摔让断骨的地方又裂开了,右腿经脉像是被人用刀刮了一遍。他没动,也不敢动。一动,方向就乱。前一秒他还面朝通道,下一秒可能就背对出口,甚至直接把自己甩进虚空裂缝。
他闭上眼,试着感应九鼎。
焚元鼎还在运转,但热流不稳,忽强忽弱,像快没电的灯泡。镇魂鼎勉强维持神识不散,可每一次空间波动,它就震一下,仿佛随时会崩。融兵鼎和御兽鼎几乎没了动静,只剩下化形鼎还有点微弱的回应。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道符文墙上的字——是他写的,可他从来没写过。
这地方不对劲。
不只是迷宫,也不只是规则陷阱。这里是另一个层次的试炼,专门对付活人脑子的。
他睁开眼,想喊一声平行世界的自己,却发现声音刚出口就散了。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话音被拉长、扭曲,最后变成一段听不懂的杂音。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血,混着地上的灰,黏糊糊的。
就在他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三步外的地面上,一只手突然冒了出来。
那只手抓着地面,指节发白,手背上有一道旧疤——是他小时候修摩托时被链条划的。
是另一个苏逸。
两人隔着扭曲的空间,谁都没说话。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先别乱动,这地方会吃人。
苏逸靠墙坐下来,喘了口气。他发现每次空间重组,身体的伤痛都会变化。右腿经脉的灼烧感在某几次波动后特别强烈,左臂骨折处则在另一些时候传来撕裂般的压力。
他开始数。
一、二、三……每七次波动,那种压迫感就会弱一下。就像机器卡顿,总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停顿。
第七次。
他猛地睁眼,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瞬间清醒。
就是现在!
他抬手,强行催动化形鼎。体内的力量顺着经脉涌出,在身前划出一道虚影,模拟出原本的空间结构。地面、墙面、通道方向,一点点成型。
可刚稳定两秒,那层虚影就被撕开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有人拿锤子砸玻璃,咔咔作响。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这陷阱不止是乱,它还会学。你修一次,它就记住,下次直接破坏你的修复方式。
这不是死物,是活的阵法。
他靠回墙边,喘得厉害。九鼎里有两尊已经出现裂痕,再这么下去,连自保都难。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笑了下。
“你还记得第一次修车吗?”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那辆报废的雅马哈,油箱漏了,火花塞全黑,你愣是用一根铁丝和半瓶洗洁精把它点着了。”
没人回答。
但他继续说:“那时候你手上全是油,脸也黑,老板说你疯了。可车灯亮起来那刻,你觉得自己能修好全世界。”
前方光影一颤。
一只手猛地从扭曲的空气中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是另一个苏逸。他脸色惨白,嘴角带血,可眼神没变。
“你还记得你妈骂你那次吗?”那人沙哑着开口,“你说你要当机修大师,她把扳手扔你脸上,说你一辈子也就修个螺丝。”
苏逸扯了下嘴角:“结果我真成了。”
“不是因为你多聪明。”那人盯着他,“是因为你死都不认输。”
两人对视一眼,松开了手。
他们不需要再多说了。
苏逸抬起手掌,按在地上。他能感觉到地面下的裂痕,像蛛网一样蔓延。他把自己的血渗进去,一点点顺着缝隙流。这是最原始的信号——同源血脉,同根意志。
另一个苏逸也照做。
血不是为了祭献,是为了标记。哪怕空间再怎么折叠,只要还有一点共鸣,他们就能找到彼此。
时间一点点过去。
空间又开始了新一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