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离屏障只剩一尺。
空气像是凝固了,连风都停在半空。苏逸的指尖还在颤,不是因为怕,是体内九鼎在叫。那声音听不见,却震得骨头缝都在抖。三鼎撑起的光幕开始裂开细纹,像干涸的河床,一道道蔓延。
他没动。
也不能动。
脚下的阵心已经塌了一圈,石板碎成粉末,可他的脚还钉在那里。只要他还站着,封印就还没破。
头顶那只手缓缓收拢五指,掌心压下。
“容器。”
一个声音直接落在脑子里,不带情绪,也不需要回应。它说话的时候,空间像是被擦掉了一块,边缘卷曲、发黑,像是烧焦的纸。
“你体内的东西,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苏逸咬牙。
蛟魂在他识海里动了一下,不是回应,是提醒。那股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重量。他知道这不只是战斗,是有人想把他从根上抹掉。
屏障咔的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光从裂缝里漏出去,像是血从伤口流出来。他感觉到胸口一闷,喉咙发甜,一口血涌上来,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不能吐。
一吐,气势就断了。
他闭眼,把意识沉下去。不是躲,是找。找那六尊还没醒的鼎。焚元、化形、窃运、掌雷劫……还有断因果和开龙渊。它们都在休眠,像是耗尽了力气。
“醒。”他在心里说。
没有回音。
他又喊了一声:“现在该上了!”
这一次,御兽鼎先动了。一道青光从心口炸开,直冲天灵盖。紧接着镇魂鼎跟着亮,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像敲响了一口钟。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不是耳朵听到的,是全身的骨头在共鸣。
九鼎一起震了。
原本熄灭的六鼎猛地睁开眼,光芒从血脉深处透出来,在皮肤下流动。他整个人像是被点亮了,青铜色的纹路从手臂爬上肩膀,一路延伸到脸上。
屏障炸了。
不是被压碎的,是他主动让它炸的。
光雨四溅,每一片都带着鼎纹的影子。那些光没落地,就在空中拐了个弯,重新聚合成九条锁链,一头缠住他的手腕,另一头直扑天上那只手。
主宰的手第一次停了。
锁链缠上去的时候,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不是普通的铁链,是活的,顺着虚无之手的表面往上爬,像是要把那团白光钉死在半空。
苏逸睁开眼。
“你说我是容器?”他抬头,“那你看看,谁才是被关的那个。”
话刚说完,识海一黑。
再睁眼时,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脚下是白的,头顶也是白的。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边无际的纯白。他站在中间,像一颗被扔进雪里的石子。
主宰来了。
不是人形,也不是怪物。它是一片声音,无数个低语叠在一起,从四面八方传来。
“苏逸。”
“修车铺的学徒。”
“父母双亡,没人记得。”
“玄门考核被淘汰,连报名费都没退。”
画面一个个闪出来,都是真的。他蹲在车底换机油,手被螺丝划破;他站在考场外,考官笑着把他的资料扔进垃圾桶;他跪在坟前,雨打在墓碑上,名字都被冲淡了。
它说得没错。
可它不知道的是,这些事后面还有别的。
陈梦瑶递给他一瓶水,说“你练得很认真”;李若琳熬夜改了他的能量导图,第二天眼睛全是红的;学院里那个总偷他午饭的胖子,在他被围攻时第一个冲出来挡刀。
这些画面也出现了。
不是他刻意去想的,是自动冒出来的。每一段屈辱之后,都有一个人拉了他一把。不是因为他多厉害,是因为有人愿意信他。
“守护不是为了被记住。”他说,“是为了不让那些帮过我的人失望。”
白域猛地晃了一下。
那些低语突然乱了,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断断续续。有一瞬间,他甚至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在远处碎了。
他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局。
不是靠力量,是靠他没丢的东西。
眼前一花,他又回来了。
还在阵心,脚没挪过一步。九条锁链还在缠着那只手,但已经开始发暗。主宰的力量太强,锁链表面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