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石柱上,暖意一点点渗进去。苏逸的眼皮动了下,眼球缓慢转向左边。他看见陈梦瑶还靠在柱子旁,手指贴着晶体表面,指尖有些发白。她的呼吸很轻,像是怕吵到谁。
风起了,吹起她一缕头发,扫过石面。
李若琳站在另一侧,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抬头看着天空。刚才那道光痕划过之后,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从中间漏下来,正好照在封印阵中心。她眯了下眼,低声说:“不是偶然。”
陈梦瑶没回头,“什么不是偶然?”
“那个信号。”李若琳指了指天,“它回应了苏逸的意识。九鼎沉入地脉的时候,规则变了。这不是结束,是重启。”
陈梦瑶低头看着石柱表面,那里有一道细纹,形状像个小鼎,闪了一下就没了。她记得这纹路出现时,苏逸的眼角动了动。
她把手贴得更紧了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石柱没反应。
但她知道他在听。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穿着学院制服的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抱着一本记录册。他走到封印阵边缘停下,看了看石柱,又看了看地面残留的符文痕迹,忽然单膝跪下。
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
没人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低着头。
片刻后,有人站了起来,站成一圈,围着封印阵。接着又来了一批人,有老有少,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制服,胸前别着学院徽章。他们陆续抵达,自动排开,形成一个环形阵列。
最前面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翻开记录册,声音不大但清晰:“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宇宙灵气波动归零。星轨复位,空间扭曲消失。全球异能监测站同步记录到一次规则震荡,持续时间四秒七。震荡源——就是这里。”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石柱,“我们晚到了一步。但他完成了。”
旁边一个女生小声问:“他是……真的变成石头了吗?”
“不是。”李若琳走过去,站到人群前方,“他的身体被封印之力固化,维持最低生命状态。意识还在,能感知外界。你们看到的每一处细微动作,都是他在回应。”
人群安静下来。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听说他以前是个修车的?”
“对,城西汽修铺,天天抱怨机油弄手。”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人,把整个宇宙扛下来了。”
陈梦瑶靠着石柱,听见这些话,嘴角微微动了下。
她没笑,但心里松了点。
李若琳转身回到石柱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记录册上快速写着什么。“我已经联系了总部,要把这里列为一级守护区。所有进出人员必须登记,任何异常都要上报。这不是纪念地,是活的封印核心。”
“他还能回来吗?”有人问。
“不能。”李若琳摇头,“他已经和九鼎一起融入地脉。再想恢复肉身,除非规则崩塌,封印失效。但那样的话……我们都没机会谈这个了。”
人群再次沉默。
太阳升得更高了,光线洒满整片战场。草从裂缝里钻出来,绿芽顶开碎石。一只蝴蝶飞过,停在石柱顶端,翅膀一张一合。
陈梦瑶伸手接住一缕风。
她忽然说:“你们不用跪着。”
众人抬头。
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讨厌别人跪他。当年在学院考试作弊被抓,监考老师让他罚站,他还嘟囔‘我又没犯法,干嘛要低头’。”
有人笑了。
笑声不大,但在空旷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楚。
李若琳也笑了下,“他还偷吃过我抽屉里的巧克力,被我发现后说‘那是能量补给,属于战术消耗品’。”
“半夜溜出去买烧烤,说是‘夜间实战训练’。”
“打完架非要用洗手液洗三遍手,说自己洁癖。”
一句句说出来,像是在讲笑话,又像是在回忆老朋友。
笑声越来越多。
到最后,连那些刚来的学生都忍不住笑出声。
陈梦瑶看着石柱,声音轻了些:“你们可以记住他这个人,但别把他当神。他就一普通人,会烦,会累,会骂街,也会怕黑。但他该站的时候,从来没往后退过一步。”
她顿了顿,手重新贴回石面,“所以你们要是真想谢他,不如做点实在的。比如——守好这个地方。”
人群慢慢静了下来。
戴眼镜的年轻人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后说:“我们自发成立了守护小组。每天轮流值班,记录数据,监测波动。不管有没有人来检查,我们都会做下去。”
“我们也是。”另一个女生举手,“物理系准备在这里建观测站,二十四小时监控地脉能量。”
“化学组负责分析残留物质,看看能不能提取稳定剂。”
“医学组已经在研究他的生理数据,希望能找到维持意识的方法。”
一条条报上来。
没有命令,全是自愿。
李若琳听着,点点头,“很好。这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她转头看向石柱,“你听见了吗?不是只有我们在。”
苏逸的眼球缓缓转动,从陈梦瑶移到李若琳脸上,停了几秒。然后眨了一下右眼。
一次。
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