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的声音冷了下去。
“随着时间流逝,一代又一代过去,‘掌香官’的野心,开始膨胀。”
“他们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守护者’。”
“他们想‘掌控’。”
“他们妄图将‘太岁’,这头连太祖皇帝都只能屈辱供奉的怪物,当成他们自己谋夺天下,改朝换代的工具!”
“朕登基以来,每一天,每一刻,都在跟他们斗!”
“朕不仅要和朝堂上那些各怀鬼胎的臣子斗,要和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斗,还要和这群藏在阴影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要颠覆这江山的‘掌香官’斗!”
“朕甚至……还要对抗‘太岁’本身!”
明德帝的情绪激动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东西,即便是在沉睡中,它那股侵蚀人心的意志,也从未停止过。”
“它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朕,想把朕,也变成它的傀儡!”
“朕累了……”
“朕真的,心力交瘁。”
他看着靳百川,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愧疚。
“现在,你明白了吗?”
“朕当年,为什么要把萧瑟,贬出天启。”
“琅琊王案,固然是一个原因,朕需要用他来平息朝局的动荡。”
“但更深层的原因……”
“朕是想让他,离这个皇位远一点,离这个萧氏皇族与生俱来的‘诅咒’,远一点!”
“朕不想让他,也卷入这个注定没有善终的宿命里。”
“朕以为,只要他做一个富贵闲人,就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
“可朕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还是被卷了进来。”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靳百川放下了茶杯,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以国运饲魔,饮鸩止渴。”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了明德帝的心上。
“陛下,这从一开始,就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是一个,最大的‘不道理’。”
“道理?”
明德帝自嘲地笑了一声。
“在亡国灭种的威胁面前,谁还有资格,去讲道理?”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靳百川,像一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朕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朕能如何?”
“朕只想知道!”
“萧瑟手中的那把剑,还有你这个人!”
“究竟是来,帮朕打破这个局的……”
“还是来……催朕这条老命,催这萧家天下的命的?!”
天启城的夜,因为锁龙井的异动而暗流汹涌。
但城南的广陵楼,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城东那冲天的黑气,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
在夜色的掩护下,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从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闪身进入了楼内。
正是萧瑟、雷无桀和李寒衣。
广陵楼的班主,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早已等候在此。
她显然是提前接到了瑾玉公公的传信。
没有多问一句废话,只是对着萧瑟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将三人引入了一间位于地下的密室。
这间密室显然是精心打造的,墙壁用厚重的青石砌成,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绝对安全。
一进入密室,李寒衣便再也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