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拳头,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
“灵石……也是炼出来的。”墙角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是墨衍。他推了推裂眼镜,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
“千道工序,去渣,提炼,才能成纯净的灵石。就算是废铁,千锤百炼,也能就成好兵器。”
余末的眼睛亮了一下,走出破棚子,阳光照在他脸上,这才看清他其实生得英挺,眉眼周正,只是被邋遢遮了去。
领师服虽旧,却洗得还算干净,只是沾了太多尘土,看着像层灰壳。
他突然提高了嗓门,对着墙根的孩子们喊:“他说得对。废铁想成好兵器,得经烈火烧,大锤砸,千遍万遍,疼得脱层皮!我带丁卯队快二十年了,能熬出头的,几个巴掌数得过来。你们要是怕疼,怕熬了十年还是个废柴,现在就滚回家!省的遭罪!”
孩子们被他吼得一哆嗦,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茫然无措。
他们都是从锈巷、贫民窟里钻出来的,原以为进了预备军就能扒着点希望,哪想到是这样的光景,苦是肯定的,可苦了之后,真的有甜吗?
余末看着他们,忽然放缓了语气:“想喝水不?”
“想!”赤霄大声叫道。
“想……”墙根下的孩子们稀稀拉拉地应着,声音里带着点犹豫。
余末把空碗往棚角一扔。转身大踏步往前走:“想喝的跟上来。想回家的,自便。”
余末领着他们翻过残墙。十几根高高低低的木杆戳在空地上。
余末解下腰间的水袋,手一扬,水袋“咔嗒”一声,不偏不倚挂在中间最高的杆顶上。
“哇……”孩子们的惊叹声刚起就被干渴噎住,转而变成一片拖长的“啊……”
余末挑了挑眉,嘴角似笑非笑:“想喝水?自己上去拿。”
赤霄撇了撇嘴,心道:这还不容易!
她冲过去,双臂一抱就往上蹿。可那杆子滑得像抹了油,刚爬两三米就“哧溜”滑下来。
颜宴也上前试了试,也是哧溜的往下掉。其他孩子也跟着往上扑,不是滑下来就是抱不住,没多久就泄了气,瘫在地上。
教场里又静了,只有风刮过木杆的“呜呜”声。
墨衍上前拽了拽赤霄的衣角,声音压得低:“你看,十二根杆是圈形排的,最外层四根最粗最矮,中间六层越来越细,最中间那根最高。你先爬最外层的粗杆,借它的力跳去旁边稍高的,一层一层往上跳,以你的劲,应该能成。”
赤霄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杆子一圈圈往中间收。
她眼睛一亮,把墨衍拍了一个踉跄:“你这脑子咋长的?”
颜宴也凑过来看,眼里闪着惊叹: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小子还挺灵光。
赤霄冲向最外层的粗杆,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按着墨衍的指引,蹭蹭往上跳,最后一跃,扑到中间的高杆上,拽进水袋,呲溜的滑到了地面。
“哇!”孩子们的惊叹声比刚才响了十倍。
赤霄拧开水袋,她喉咙动了动,咽了口水,正要往嘴里送,却瞥见墨衍,嘴唇干得发灰。
她把水袋递过去:“你的法子,该你先喝。”
墨衍推了推眼镜,指尖碰了碰水袋,又缩了回去,声音有点哑:“你爬的,你喝。”他目光扫过周围的孩子。
赤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下。她走到一个瘦小的丫头跟前,把水袋递过去:“抿一口。”
丫头怯生生地接过,只沾了沾唇就递回来。孩子们轮流接过水袋,没人多喝,都只沾了沾唇。
在这连雨都稀罕的幽冥城,清水比灵石金贵。
余末站在原地没动,喉结动了动。
赤霄把水袋递给他,他接过,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抹了把嘴,扯着嗓子喊:
“还是那句话,受不了苦的,现在就滚。想学的,明天卯时来这集合,迟到的,就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