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风沙都停了,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滚。”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高,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白脸少年的脸瞬间白了,赖胖子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鬼……有鬼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个少年再也顾不上找赤霄麻烦,连滚带爬,消失在巷口。
赤霄捂着后腰,疼得直抽气,却还是仰头往巷顶看。暮色沉沉,只有断墙的影子斜斜地投下来,哪有人影?
“多谢……高人?”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巷子里荡开,没得到半点回应。
那股寒意很快散了,风沙又卷起来,打在脸上生疼。赤霄揉着发僵的腰,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赤霄刚掀开门帘,风沙卷着煤渣灌进来,她顾不上拍身上的灰,扒着门框就喊:“阿娘,我昨天拿回来的埙呢?”
青萝正往粗瓷碗里盛粟米粥,手腕顿了顿:“啥埙?没见着。”
“不可能啊。”赤霄冲进里屋,木柜里的旧布衫被翻得乱七八糟,灶台上的陶罐都被她挪了位。
“就是个像盐罐子的东西,昨天我明明抱回来的……”
青萝把粥碗往桌上一放,声音沉了些:“谁给你的?”
“一个白头发的小孩,在幽冥宫外那荒院里。”赤霄挠着后脑勺,眉头拧成个疙瘩,“他还吹了曲子,可好听了。”
青萝的眉峰轻轻蹙起:“怕不是你昨天喝多了,做梦呢?我把你从英子家抱回来时,你怀里除了半块没吃完的馍,啥都没有。”
“不是梦!”赤霄急了,又去翻床底,“我清清楚楚记得,他把埙放我手里了……”
“别翻了。”青萝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饭桌前带,“再翻屋子都要被你掀了。快吃饭,粥要凉了。”
赤霄被拽到桌边,一屁股坐下,腰却不自然地往旁边歪。她心不在焉地嚼着馍,脑子里还在想那只埙:难道真的是醉梦里的幻觉?
“别动。”青萝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后腰上,“你腰咋了?”
“没事啊。”赤霄往旁边躲,“训练磕着了,小伤。”
青萝却没松手,伸手就去解她腰间的衣服,粗布底下,一道紫红的鞭痕从腰侧斜斜划过,皮肉翻卷着,还渗着血珠,看着就怵人。
“这是训练能磕出来的?”青萝的声音发紧,“是被灵力伤的?”
赤霄低下头:“上午在课堂上说了几句话,得罪了甲字队的人……他们堵我巷子,用灵鞭抽的。”
青萝没说话,转身从柜子里翻出黑陶瓶,倒出些墨绿色的药膏,轻轻按在她的伤口上。
药膏触到皮肤时,赤霄疼得“嘶”了一声,青萝道:“训练场不是锈巷,那里的人手里有灵力,一出手就是要命的。娘护得了你在巷子里打架,护不了你在那些人跟前出头……”
“我也没想出头。”赤霄嘟囔着,“是他们非让我说的,而且我也是照着校训说的,也不知怎的就让他们不痛快了……”
“祸从口出。”青萝叹了口气,“幽冥王当年都没能让所有人齐心,你几句话就能成?往后少掺和那些事,保住小命要紧。”
“知道了。”赤霄闷闷地应着,“以后他们不惹我,我绝不惹事,谨言慎行还不行吗?”
药膏慢慢渗进皮肤,疼渐渐变成了凉丝丝的麻。赤霄忽然抬头:“阿娘,真有幽冥王吗?”
青萝的动作顿了顿,她沉默了片刻,叹息道:“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那你信吗?”
“我信。”青萝小心翼翼的给赤霄敷药,声音很低但却很清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信着点什么,日子才熬得下去。”
赤霄没再问,趴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她早把抄校训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