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的喉结动了动,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涩,又有点释然。他攥紧颜宴的手,指尖的颤抖慢慢平复了:“我知道了。”
说话间,已到了颜宴家门口。颜宴踮起脚,在墨衍脸上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我到家了。曲水那边我得回去看看,毕竟离开太久了。”
她捏了捏他的脸,“再说了,你要娶我,总不能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吧?我去曲水多赚点钱,以后说不定还得我养你呢。”
墨衍的脸又红了,声音低低的:“我现在的俸禄……够用的。”
“得了吧。”颜宴挑眉,“你的钱不都投到琼宇上了?我还不知道你?”
墨衍挠了挠头,认真道:“以后……都给你攒着。”
“这还差不多。”颜宴笑着推了他一把,“快回去吧,呆子。等我从曲水回来,可就要当真的了。”
“嗯。”墨衍重重点头,看着颜宴跑进院门,直到那扇旧木门关上,才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往回走。
夜风又起了,卷着沙粒吹过巷口。墨衍提着灯笼,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他想,或许这样也很好。赤霄以赤焰的模样活着,他守着颜宴,大家都在往前走,谁也没被丢下。
……
灵佑宫笼在夜色里。
宴席散后,侍从们悄无声息地撤了杯盘,只剩下赤焰与星瑶相对坐着,案上的残烛还在明明灭灭。
“你与净世子……”星瑶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轻得像被雾沾住。
赤焰抬眼时,烛火恰好跳了一下,映得他眼底的轮廓格外清晰。他起身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的沉沉的夜色:“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顿了顿,“我确实爱过沧溟。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灵佑宫,那时还是一片废墟,他一袭白纱站在坍塌是屋顶上,像黑夜里的一道光,当时我以为他是这里的孤儿,后来跟他到风蚀崖修炼,那时我觉得他很冷淡,很疏离,但也一直护着我,直到去曲水,我才发现自己对他有了别样的情愫,可是他当时没有回应我,后来我们遭遇噬魂军伏击,我落水漂流到了离星宫,遇见了你,变成了赤焰!星瑶,很久以来,沧溟在我心中就像一根刺,碰不得,拔不掉……
星瑶的呼吸滞了滞,指尖猛地攥紧了纱袖。她早从颜宴的只言片语里听过“赤霄”与沧溟的过往,却从未想过,那份感情会被赤焰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再次回到这里,我才知道他的身不由己。”赤焰的声音沉了些,烛火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他是圣子,灵佑宫的梁木上刻着他母亲的名字,议事厅的地砖下埋着幽冥的规矩,他走不开。等他终于能往前一步时,我已经不是那个在雪地里等他的赤霄了。”
他抬眼望她,目光里的温柔像浸了水的棉絮,“星瑶,有些人错过了,就真的回不去了。我和他现在,只是兄弟。”
他忽然前倾身体,手肘撑在案上,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让颜宴在城外寻处宅子,我们搬出去住吧。灵佑宫……毕竟是沧溟为他母亲重修的地方,处处都是他的念想。离远些,你或许能睡得安稳些。”
星瑶猛地抬头,眼里的雾一下子散了,亮得像落了星子。她望着赤焰,又惊又喜又
“真的?”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只要你愿意。”赤焰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只是城外的宅子怕是简陋,没有灵力幻化的暖阁,冬天得自己烧炭,风沙大。跟着我受委屈,怕不怕?”
星瑶用力摇头,鼻尖微微发酸,却笑得比烛火还亮:“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烧炭也暖,再大的风沙也甜。”
可这话说出去没三日,就被泼了盆冷水。
玄冥望着赤焰,冷冷道:“赤焰,你当真是被迷了心窍!星瑶是灵族公主,灵佑宫的墙垣里嵌着幽冥最硬的玄铁,檐角的铜铃缠着圣子的灵力,寻常邪祟近不了身,这是整个幽冥最安全的地方!”
他顿了顿,语气沉得像风蚀崖的冰,“若搬出去,一旦有个闪失,灵族借着由头打过来,你担得起这责任?”
青萝也在一旁劝,声音温吞却字字在理:“焰儿,多少双眼睛盯着圣子,盯着你。灵佑宫是灵佑娘娘的旧地,谁也不敢在这里放肆。搬出去?那不是把软肋递到别人手里吗?灵佑宫靠近霁渊阁,是地脉灵力最洁净的地方,离开这里,星瑶根本受不住幽冥风沙,幽冥的障气”
赤焰还想争辩,星瑶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算了,不搬了。”
她转头望向赤焰,眼里的失落藏不住,却带着体谅,“他们说得对,别让你为难。”
赤焰望着她强装的坦然,心里像被什么堵着,闷得发慌。
自那以后,灵佑宫的云雾似乎更沉了。沧溟本就来得少,如今为了避嫌,更是绝迹了。
风穿过回廊时,总带着点空落落的响。星瑶知道,有些东西,终究是要留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