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很真实。”李佳佳打断他，语气里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一丝欣赏，“至少，你会为了慢慢努力去尝试，哪怕那些事情你根本不擅长。比起一些华而不实的套路，这种笨拙反而更让人……”她顿了顿，找了个词，“安心。”

安心？徐晋城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也许是夜色太浓，也许是啤酒作祟，也许是眼前男人毫不设防的窘迫勾起了倾诉欲，李佳佳忽然转向夜空，轻声说：“我选择学医，是因为想牢牢抓住些什么。比如生命，比如……一点点对命运的掌控感。”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李克当年追我的时候，浪漫是挺浪漫的，但连我对百合花粉严重过敏都记不住，生日送了一大束，害我进了急诊室。”她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你看，有些记忆深刻，不是因为有多美好，而是因为有多狼狈。”

这是徐晋城第一次听李佳佳主动提起过去，提起李克。他安静地听着，不敢打扰。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路边摊的嘈杂声作背景音。徐晋城摩挲着冰冷的啤酒杯，也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妻子……慢慢妈妈走后，我带着慢慢，常常觉得人生就像间漏雨的破屋，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怎么修也修不好。恩菲和慢慢总想给我找个能挡雨的人，但我知道，像我这样……心里还有洞的人，对别人不公平。”

他说出了心底最深的隐忧和自卑。

李佳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这一刻，什么精英医生，什么落魄奶爸，什么初恋白月光，都被夜市浑浊的灯光和食物热气模糊了界限。他们只是两个在生活里摸爬滚打，各有各的伤口和坚持的普通人。

突然，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是谁先笑了一下，接着都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有释然，有自嘲，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说实话，”李佳佳揶揄地看着他，“你做的那个小熊便当，饭团夹生，配菜太咸，真的很难吃。”

徐晋城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承认……下次，下次我一定自己好好学。”

“不过，”李佳佳补充道，“慢慢用玉米粒摆的‘加油’字样，很甜。”

“那是我摆的！”徐晋城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李佳佳惊讶地挑挑眉，随即笑得眼睛弯弯：“好吧，看来徐先生也有心灵手巧的一面。”

气氛彻底缓和下来。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难吃的便当延伸到慢慢的趣事，再到各自工作中遇到的奇葩经历。徐晋城发现，卸下“目标”滤镜的李佳佳，其实很健谈，还有点冷幽默。李佳佳也发现，抛开“人设”的徐晋城，心思细腻，远比看起来有趣。

夜渐深，路边摊食客渐渐散去。徐晋城抢着结了账，两人并肩走向停车的地方。

晚风吹散了夏夜的闷热，也吹散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走到李佳佳的车旁，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徐晋城。

“徐晋城，”她叫了他的全名，语气认真，“你不用学谁，也不用刻意扮演什么人设。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徐晋城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彷徨。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温柔而坚定的光，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李医生……”

“叫我佳佳吧。”她拉开车门，笑了笑，“路上小心，回去告诉恩菲和慢慢，别瞎折腾了。”

车子缓缓驶离，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徐晋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而踏实的情绪填满。

躲在远处墙角后的李恩菲和慢慢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了吗？告白了吗？”李恩菲连珠炮似的发问。

慢慢也眼巴巴地看着爸爸。

徐晋城看着她们，忽然伸出双臂，将这一大一小两个为他操碎了心的“红娘”紧紧搂住。

“结束了。”他轻声说。

“啊？”李恩菲如遭雷击，“失败了？我就知道自爆不行……”

徐晋城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充满希望的微笑：“我是说，红娘联盟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顺其自然吧。”

他抬头望向李佳佳车子消失的方向，夜空清澈，繁星点点。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结束了，而属于徐晋城和李佳佳的真实故事，似乎才刚刚写好序章。那一晚路边摊的坦诚，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浪漫，都更接近爱情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