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乘风一开口,那熟悉又陌生的语调,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了谢天歌的四肢百骸。
她惊惧得无以复加,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仿佛风中残叶。
眼前这张俊美却阴鸷的面容,与她记忆深处某个阳光灿烂的形象疯狂重叠、又剧烈撕扯,让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赫连誉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气场迫人的呼延乘风,又低头在谢天歌耳边急促而低声地问道:“你怎么了?你们认识?”
谢天歌仿佛没有听到赫连誉的问话,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呼延乘风脸上,试探性地喊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万……乘风?!”
呼延乘风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一刻,他缓缓地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
他无视了满殿的权贵和那些亟待交易的首领,目光只落在谢天歌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跟我来……”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仿佛认定她一定会跟上,径直就向殿外走去。
“五皇子殿下!”洛哈部族的族长急忙站起来,语气急切,“您怎么刚来就要走啊?本王想预定的那二十万‘回灭’弩箭,这交易还没开始谈呢……”
呼延乘风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从今以后,夏国所有火器,暂停对外供应。”
“什么?!”
“暂停供应?!”
“这……这是为何?!”
此话一出,整个瑞禾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部族首领都惊得站了起来,喧哗声、质问声此起彼伏,完全搞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场好好的接风宴和潜在的军火交易会,竟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戛然而止。
而此刻的赫连誉,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火器之上。
他紧紧扶着浑身颤抖的谢天歌,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失焦的眼神,心中的担忧与疑惑达到了顶点。
她不说话,只是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恐惧之中,仿佛正在努力消化一个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可怕的真相。她攥着他袖角的手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衣料里。
“谢天歌!”赫连誉再次低声呼唤,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关切与焦急,“到底怎么了?你认识他?他是谁?”
谢天歌这次仿佛被他的声音拉回了一丝神智。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赫连誉,眼睛里充满了混乱与难以置信,几乎是用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破碎的声音反问道: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谢天歌。”
呼延乘风根本不在意殿内因此起彼伏的骚动与询问,他已经走到了殿门口,缓缓侧过半张脸,那冰冷的视线再次穿透距离,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我要你,跟我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容抗拒的魔力。
谢天歌看着那个站在光与影交界处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命运张开的巨口。
她眼中的惊惧慢慢被一种无奈的、近乎认命的绝望所取代。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别去!”赫连誉心中一慌,下意识地紧紧拉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他本能地感到,如果让她跟这个人走,可能会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谢天歌望着他,眼中是复杂难言的痛苦与决绝,“我……必须去。”
她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赫连誉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指。
然后,在满殿惊疑不定、探究各异的目光中,谢天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脚步虚浮,一步一步,僵硬地跟上了那个显然在等待她的、如同深渊般危险的呼延乘风。
留下根本想不明白、满心焦灼的赫连誉和阿莹愣在原地。
更留下一殿完全摸不着头脑、议论纷纷的各国使臣与部族首领。
神秘的五皇子首次公开露面,竟只是为了带走北疆王的一个“贴身女婢”?
摇摇晃晃,如同行走在噩梦之中。
谢天歌默默地跟在呼延乘风身后,走过了漫长而寂静的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