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嗯?二哥,怎么了?”
谢云旗看着她,浅浅的烛光下他的目光却异常明亮,“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个中秋宫宴吗?房顶上,我问过你……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吗?你现在……想好了吗?”
他的妹妹,已经十八岁了,经历了这么多,是该好好想想终身大事了。
谢天歌完全没料到二哥会突然问起这个,只觉得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二哥!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她的声音带着羞赧。
谢云旗看着她这难得的害羞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打趣儿道:“哟!现在居然知道脸红了!看来是真长大了。你嫁的是大雍皇帝,北疆王又死皮赖脸、信誓旦旦地说你是他的王妃,还有慕容笙那厚得能砸死人的聘礼单子,我想你应该也看过了吧?所以天歌,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你跟二哥说,让二哥也吃颗定心丸。”他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包容,“你选谁都可以,或者都不选,也没关系!二哥可以养你一辈子,绝无虚言!”
谢天歌沉默了半晌,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我……”
“选谁?”谢云旗无比好奇。
在谢云旗那充满耐心和鼓励的探索目光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
她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坚定,缓缓说出了那个早已刻在她心底的名字:
“……慕容笙。”
“慕容笙?”谢云旗清了清嗓子,竟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你确定,放着大雍的皇帝,北疆的君王不选,选一个腿废了的慕容笙。”
谢天歌无比坚定,“我只要阿笙!”
“太好了!!”
谢云旗两手猛地一拍,突然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果然是这小子!我就知道!不愧是我和大哥都认定的人!我还一直担心……担心他废了腿,你会……你会嫌弃他呢……”
谢天歌闻言,立刻反驳道:“二哥!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嫌弃他……”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不容置疑的心疼与坚定。
谢云旗干脆在玉床上侧坐起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倾诉欲,也不管现在已是凌晨几时,仿佛有一箩筐憋了多年的话迫不及待地要倒出来:“你不知道,天歌!我当年……其实比大哥晚一点知道慕容笙对你的心思,那时候你才不到十四岁!他一边顾及你年纪小不敢表白,一边又要不动声色地对你好,照顾你的衣食住行,厨艺、医术好像都是为你学的;一边还得防着你身边出现觊觎者;还要拼命地去战场上攒军功求先帝指婚……即便是后来,你已经被先帝明旨指婚给了太子曲应策……他还是没放弃!他甚至……还把那么厚一摞聘礼单子,郑重其事地交给了爹和我们!我当时真的觉得他是疯了……我那时候还在想,我家这个傻乎乎、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妹妹,到底哪里好,值得他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做到如此地步?”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飞快:“天歌,你大概是不知道,慕容笙在大雍,到底有多受女人欢迎……光是张丞相家,倒着去求亲就好几次……可他呢?他连正眼都没看过其他姑娘一眼!更匪夷所思的是,慕容世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规矩繁多,他作为嫡系继承人,身边愣是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干干净净,清心寡欲得像个出家人!”
谢云旗就这样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要将这些他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关于慕容笙的“惊天秘密”全都告诉妹妹。
谢天歌听得目瞪口呆,越听越是惊心,这些细节,都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关于阿笙的另一面。
谢云旗说了好久,仿佛谢天歌的到来,驱散了他心中积压的阴霾,让他重新回到了过去那些无忧无虑、家人团聚的时光。
最后,谢云旗收敛了笑容,目光郑重地盯着一旁眼中已有泪花闪烁的谢天歌,语气无比认真地嘱咐道:“所以……天歌……慕容笙他真的值得你托付终身。他为你付出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别辜负他。”
“嗯!”谢天歌用力地、连连点头,两颗滚烫的、混合着感动、幸福与心酸的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谢云旗微笑着,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终于拨开迷雾,寻得了那个值得她相伴一生的良人,心中满是欣慰。
然而,片刻的温馨沉默后,谢云旗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缓缓开口道:
“天歌……”
“嗯?”
“关于慕容笙……”谢云旗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你知道他的腿,究竟是怎么废的吗?”
谢天歌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不是……在北疆战场上,和叶无赦的大战里受的重伤吗?”
谢云旗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妹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揭示隐秘的凝重:
“我听呼延乘风偶然提起过……他说,可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