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身下的轮椅,此刻发出了更为急促的“嘎吱”声,它以一种远超常人想象的高频率、小幅度快速移动、旋转、侧滑,精准地规避着每一次致命的劈砍。
那轮椅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将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在方寸之间演绎着极致的闪避艺术。
谢云旗见肖黎加入了战斗,很识时务地虚晃一枪,立刻抽身退出了战圈,几个起落便站到了妹妹谢天歌的身边。
他望着场中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激斗,忍不住感慨地咂了咂嘴,语气带着几分习惯性的挫败和由衷的佩服:
“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不到慕容笙这家伙腿都……这样了,我还是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想当年,每次他兴冲冲地找慕容笙切磋,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最后都会被对方稳稳地压制,那种无力感简直如影随形。
他实在想不通,大家年纪相仿,慕容笙甚至还比他小两岁,也都是一样刻苦练功,怎么差距就能这么大?这个逆天的家伙,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逆天得让人绝望!
谢云旗甚至都不敢想,他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出来学医术,厨艺,这简直太打击人了。
他仔细地观察着肖黎和慕容笙的对战,作为旁观者,他看得更为清晰。
这并非生死相搏,肖黎出手虽然快、准、狠,招招凌厉,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眼中闪烁的是遇到强劲对手的兴奋光芒,手下留的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终于可以全力以赴的畅快!
然而,慕容笙在与肖黎的对战中,废腿带来的劣势,便开始慢慢显现出来。
很多精妙的身法、需要腿部发力配合的绝杀招式,他都无法施展,只能依靠上半身的力量、惊人的预判和轮椅的极限机动来周旋、防御。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掌影交错,内劲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足足激战了约莫半个时辰。
最终,以一次毫无花哨、纯粹是内力硬撼的对掌,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切磋!
“轰——!!!”
双掌交击的瞬间,仿佛平地起惊雷!
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向四周席卷开来!
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被震得嗡嗡作响,甚至有些年久失修的瓦片簌簌落下,连远处列队的守军都被这股气浪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衣甲猎猎作响!
对掌之后,肖黎借势向后飘飞,稳稳地落回到曲应策的马前,气息均匀,眼神明亮,显然这一战让他打得十分尽兴。
曲应策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探针,扫过依旧端坐于轮椅之上、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气息也明显紊乱了的慕容笙。
他缓缓开口,带着帝王的威压:
“慕容将军,擅离职守,是死罪。”
慕容笙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情绪,姿态谦卑,仿佛任凭处置,没有任何辩解。
曲应策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这样的死罪,你,犯了三次。”
慕容笙依旧沉默,仿佛默认了一切指控。
曲应策不再看他,转而望向一旁肃立的傅千书,语气转为属于帝王的询问:“城内还剩多少神策军?”
傅千书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回禀,“回禀陛下!城内尚有近八万守军!”
“八万?!”这个数字,超出了在场除了慕容笙之外所有人的预估!连曲应策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傅千书解释道,“臣提前收到了慕容将军发出的敌袭示警信号,得以提前收缩防线,这才保住了大部分兵力,并储备了足够的守城物资!”
曲应策的目光,再一次,极其复杂地投向了轮椅上那个低垂着头的慕容笙。
“天机军,何时能到?”曲应策几乎可以肯定,慕容笙必然早已对天机军下达了驰援指令。
慕容笙终于抬起头,迎上帝王的目光,“三天内。”
三天内!
他竟然比所有人预估的,提前了两天就已经下达了驰援命令!这份预见性与决断力,再次让众人心中一震。
曲应策高踞马上,目光扫过在场众将,开始下达最高作战指令,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令,神策军苍原战区副将傅千书,谢家军谢云旗,暂代韩霖任苍原战区神策军最高主将之职,共同统领城内八万神策军,固守待援,配合城外禁军及天机军行动,共同抗敌!”
“臣,遵旨!”傅千书和谢云旗立刻上前,带着军人天生的服从与使命感,拱手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紧接着,曲应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轮椅上的慕容笙,那眼神深邃如渊:“令——天机军最高指挥将领,慕容笙,即日起,任大雍苍原战区,统战军师!”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对此番苍原对敌大战,享有所有对敌策略及军事行动最高决策权!军中上下,任何人不得违抗其军令!”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傅千书、谢云旗,乃至周围的将领和士兵,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方才似乎还要追究慕容笙擅离职守之罪的帝王,转瞬之间,竟然赋予了对方如此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等于将整个战场的指挥权,完全交到了慕容笙手中!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慕容笙,脸上却并无太多惊讶之色。他只是缓缓地、十分淡然地,在轮椅上垂首,声音平静:“慕容笙……遵旨!”
曲应策不再多言,猛地一拉手中缰绳,调转马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军情紧急,兵临城下!立刻召集所有高级将领,前往作战室,商议破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