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应策语气淡漠:“朕从未碰过你,你如今也非淑妃,不必再自称‘臣妾’。”
张黛从善如流,再次叩首:“是。民女张黛,多谢陛下……这些年的宽容与照拂。”
“不必谢朕,”曲应策的声音依旧冰冷,“朕对你们无心,也根本不在意……你们心中究竟装着谁。”
张黛只是轻轻地、恭敬地躬下身:“民女……告退。”
就在她即将退出殿外时,曲应策的声音再次响起:“灵安县主托厉王爷为你求情。待张辅林伏法后,朕会为你改名换姓,送往厉王府为婢。”
然而,张黛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顿了顿身形,仿佛她的人生,已经再没有什么能激起更大波澜的事情了。
她默默地、缓缓地退出了承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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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侍立在旁的苏公公,这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脸上带着忧虑:“陛下……您回宫不过五日。傅绿水(傅皇后)已被单独囚禁,淑妃被废,贤妃下狱,方美人以及几位您未曾临幸过的嫔妃,也都已妥善送出宫安置。这后宫里的娘娘们……一下子几乎都没了。太皇太后那边……还一直盼着抱皇太孙呢……陛下,这……”
曲应策手中的朱笔未停,语气平淡:“皇祖母身边,不是还有刘烁华(刘贵妃)陪着吗?”
苏公公眉头紧蹙,低声道:“可如今……后宫也只剩下……刘贵妃一人了。这……未免太过冷清。”
“够了。”曲应策打断他,“其他嫔妃,皇祖母平日也并不亲近,留下也没用。”
苏公公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请示:“那……陛下,贺兰婕妤……该如何处置?您回宫这些日子,她日日都在殿外跪求觐见。”
曲应策手腕一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冷声道:“她是呼延乘风的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派人送她回夏国。”
苏公公一愣,随即躬身应道:“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安排。”
见苏公公仍未有离去之意,曲应策抬眼:“还有事?”
苏公公面露难色,斟酌着词句道:“陛下回京后,连发数道旨意,对这次苍原之战论功行赏,安抚各方……唯独……唯独没有关于慕容将军的封赏旨意。太皇太后……近日都在询问此事,老奴……老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复。”
“封赏?”曲应策手中的笔猛地一顿,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无尽的自嘲与痛楚,“皇祖母大概是不知道……朕最心爱的、视若珍宝的……都已经给他了!”
苏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情绪的话语惊得愣住了,只能惶恐地低下头:“陛下……老奴愚钝……”
曲应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去回禀皇祖母,就说……朕正在考虑对慕容笙的封赏,让她不必操心。”
“是,陛下。”苏公公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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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肖黎。”曲应策忽然开口。
黑影一闪,肖黎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御案前,单膝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曲应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才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问道:“他们……近日,都在做什么?”
肖黎垂首,一板一眼地回禀:“谢绽英将军仍在京郊大营整顿军务,安抚伤兵,诸事繁杂。谢云旗将军大部分时间也在军营,偶尔会出营,在城中走走。谢天歌小姐……她……”
“她如何?”曲应策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谢小姐……成日在家。”肖黎如实回答。
“在家做什么?”曲应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御案上划动着。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看样子是回程路上……没睡好。”
曲应策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连带着紧蹙的眉宇都舒展了些许,“她一直都是这样,喜欢吃,喜欢睡,像只……永远睡不醒的小猫。”
肖黎继续禀报:“慕容将军,回府后一直在闭关调息,应该是想尽快修复那三根铁钉对经脉造成的损伤。”
“还有……别的吗?”曲应策的声音低沉下来。
肖黎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如实说道:“慕容家……近日似乎在准备……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