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趁此机会,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锁住他持刃的手腕,头槌、膝撞、牙齿……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部用上,完全是街头混混拼命的打法,毫无章法,却疯狂无比!
那瘦削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缠斗弄得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内力明显高出荣安太多,手腕一抖一震,一股阴寒的内力透体而来,震得荣安双臂发麻,几乎要脱手。
而两侧屋顶扑下的杀手已然落地,刀光如匹练般斩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无奈和戏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在细雨霏霏的巷子上空响起。
“唉……我说乖徒儿,打不过,不知道用‘惊蛰’格他中府,泄他气力吗?跟他贴那么近,是想给他取暖?”
是晏执礼!
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却又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荣安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虽然她完全不懂什么是“中府”,但“惊蛰”她记得!
是她选的那把反曲弓的名字!
弓?用弓格挡?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用绑着袖箭的那只手背顺势抡起,看也不看,就朝着那瘦削杀手的胸口某处猛力格挡过去!
她不知道哪里是“中府”,但胸口大致位置总没错!
那瘦削杀手见弓身扫来,下意识地运劲于胸想要硬抗,同时手中短刃再次刺向荣安心口!
然而,就在荣安手臂即将接触他身体的瞬间,她福至心灵,忽然想起之前站桩时晏执礼要求的“感受大地之力”,以及拉弓时那种力量贯通的感觉!
她脚下猛地一踩湿滑的青石板,腰腹发力,将全身的力气和那点微薄的内力都灌注到了手臂之上!
“嘭!”
一声闷响!
那瘦削杀手脸色猛地一白,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感觉自己凝聚在胸口的真气竟然被那看似简单的一格震得微微一散!
刺出的短刃也随之一滞!
就是现在!
“啧,笨!震散了还不打他膻中?等着他回气吗?”
晏执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膻中?这个她知道!大概在胸口中央!
荣安几乎想都没想,被震得发麻的左手并指如刀,凝聚起全身最后的气力,猛地戳向那杀手胸口正中央的位置!
“噗!”
那杀手猛地瞪大了眼睛,如同被点了穴一般,身体剧烈地一颤,一口逆血差点喷出,连退数步,脸上充满了惊怒和痛苦?
而这时,两侧杀手的刀光已然及体!
“脚下走坎位,弓弦缠他刀,借力打力会不会?白站那么久了?”
晏执礼的声音又快又急,却清晰无比。
坎位?八卦方位?
荣安哪里懂!
但她看到左侧杀手刀势已老,右侧稍慢半分,她几乎是凭着直觉,脚下猛地向左侧滑步,同时右手手臂诡异地一抖,竟然真的如同活物般缠向了左侧杀手的刀身!
“撒手!”
晏执礼轻喝。
荣安下意识手腕一拧一抖!
那杀手只觉一股古怪的黏劲和旋劲从刀上传来,虎口一麻,单刀竟真的脱手飞出!
“转身,弓梢点他期门!”
荣安身体借着一拧之力旋转,沉重的弓梢如同毒龙出洞,精准地点在右侧冲来的杀手肋下某处?
“呃!”
那杀手闷哼一声,攻势顿消,踉跄后退。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荣安在晏执礼如同现场教学般的指点下,竟然奇迹般地瞬间击退了三名精锐杀手的合击!
虽然她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血,伤口剧痛,但那种将所学,哪怕是刚学的瞬间运用于实战并且奏效的感觉,让她有一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明悟!
原来武功可以这样用!
原来力量和技巧可以这样结合!
原来那些看似枯燥的站桩和基本功,在关键时刻真的能救命!
剩下的杀手们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动作都是一滞,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好了,玩也玩够了。”
晏执礼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不再飘忽。
只见巷子一端的屋顶上,一道身影悠然站立,月白色的长袍在细雨中微微飘动,脸上……居然还戴着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
他仿佛只是路过,看着下方狼狈的荣安和那些杀手,摇了摇头:“大晚上的,下雨天也不消停,打打杀杀,多伤风景。”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飘落,并非直接落入战团,而是如同闲庭信步般,在那几名杀手之间穿行而过!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衣袖,弹了弹手指。
然而,那些精锐的杀手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或是手腕剧痛兵刃脱手,或是穴道被制僵立原地,或是被一股柔劲推开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只是眨眼之间,除了那个被荣安戳中膻中、仍在调息的瘦削首领,其余杀手已全部倒地不起!
那瘦削首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和决绝,猛地一咬牙,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啧,还想自尽?”
晏执礼轻笑一声,手指隔空轻轻一弹。
一缕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瘦削首领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细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巷中只剩下血腥味和一片狼藉。
晏执礼这才慢悠悠地走到浑身湿透、多处挂彩、靠着墙壁剧烈喘息的荣安面前,低头打量着她,面具下的眼神看不出喜怒。
“本事不大,惹祸的能耐不小。这又是哪路神仙派来的尾巴?居然能跟到这里?”
荣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浑身剧痛,体力内力都已透支,雨水混着血水从脸颊滑落,显得无比狼狈。
晏执礼看着她这副惨样,似乎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几乎脱力的荣安打横抱了起来!
“师……师父?!”
荣安惊得差点跳起来,伤口被牵扯,痛得她倒抽冷气。
“别乱动。”
晏执礼的语气依旧平淡:“难道你想自己走回去?还是想留在这里等下一批?”
他的怀抱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夜雨的凉意,但却异常平稳有力。
荣安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幸好有夜色和雨水遮掩。
晏执礼抱着她,身形一晃,便如同瞬移般出了小巷,几个起落间,居住的后院高墙已在眼前。
他如同毫无重量般轻飘飘地跃过高墙,落入院中,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目光。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等荣安回过神来,已经安全地回到了院内属于她的那间僻静厢房门口。
晏执礼将她放下,随手塞给她一个小瓷瓶:“金疮药,自己处理一下。明天要是起不来,训练加倍。”
说完,他看也没看荣安那复杂无比的眼神,身形一晃,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荣安独自站在房门口,浑身湿冷疼痛,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
今晚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信息量巨大,而最后晏执礼那神兵天降般的救场和深不可测的身手,更是让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看着手中冰凉的小瓷瓶,又望向晏执礼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