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源这才稍微正经了点,道:“陛下放心,强子负责军事镇守,玉龙擅长治理,有他们俩在,北疆乱不了。至于那些降卒,打散了编入筑城、修路、开矿的队伍里,给工钱管饱饭,比当兵卖命强,他们自然安心。草原那边,更简单,咱们有他们需要的茶叶、盐铁、布匹、琉璃,他们有牛羊马匹皮毛,互通有无就是了,只要咱们够强够富,他们自然老实。说不定以后,还能从草原上给您招骑兵呢。”
李琰听着,微微点头,这小子虽然贪财,但大事上并不糊涂,思路清晰得很。他沉吟片刻,道:“如此便好。朕会全力支持你。不过,树大招风,你此番立下大功,又得了如此厚赏,朝中眼红的人不会少,自己行事要有些分寸,莫要太过张扬,给人留下把柄。”
这话里有关切,也有敲打。李之源自然听得明白,嘿嘿一笑:“陛下放心,我一向最守规矩了(才怪)。保证不给您惹麻烦…嗯,尽量少惹麻烦。”
李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行了行了,滚回去吧!看着你就来气!记得把朕赏你的金子搬走,省得放在宫里占地方!”
“好嘞!臣告退!”李之源就等着这句话,立刻眉开眼笑地溜了。什么敲打提醒,左耳进右耳就出了,还是金子实在。
看着李之源欢快溜走的背影,李琰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他拿起一份密奏,上面详细记录了李之源在北疆的种种“胡作非为”以及私下里抱怨“皇帝老儿抠门”的言语。他轻轻将密奏放下,自语道:“这小子…虽然混账,但能办事,也能惹事…用得好,是一把开疆拓土的利剑;用不好…唉,但愿他一直只对钱感兴趣吧。”
且说李之源出了皇宫,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来福和一群护卫看着一箱箱抬出来的黄金绸缎,眼睛都直了。
“公子!公子!这么多赏赐!发财了发财了!”来福兴奋地搓着手。
“瞧你那点出息!”李之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却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车,拿起一锭金元宝,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听着那细微的声响,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和陶醉的神情,“嗯…还是这味道醇正!比什么王爷、太保的名头好听多了!”
回到唐王府,更是热闹非凡。王府门前车水马龙,都是来道贺的各级官员和各家勋贵。李之源懒得应酬,直接让管家李忠去应付,自己则一头钻进了库房,看着堆积如山的赏赐,特别是那金灿灿的一万两黄金,乐得合不拢嘴,亲自拿着账本和算盘,噼里啪啦地开始计算这些金子能换成多少铜钱,能买多少亩地,能开多少新店…
王强、秦玉龙、程度也各自回府接受家人的祝贺和同僚的追捧,但很快就不约而同地又聚到了唐王府。相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应酬,他们更习惯待在李之源这里。
看着库房里对着金子傻笑的李之源,王强无奈道:“源哥儿,陛下封了那么大的官,你就一点不激动?”
李之源头也不抬:“激动啊!怎么不激动?你看这金子成色多好!当官哪有数金子开心?”
秦玉龙摇扇轻笑:“陛下今日那番话,既是勉励,也是告诫。北疆如今成了肥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往后行事,需得更谨慎些才是。”
“怕什么?”李之源终于抬起头,撇撇嘴,“咱们有钱有兵有地盘,皇帝伯伯还得指望咱们给他守北大门呢!只要不造反,随便咱们折腾!再说了,谁会跟钱过不去?眼红?眼红就来北疆投资啊,本王欢迎!”
程度则兴奋地拉着李之源:“源哥儿,陛下赏了我三幅前朝名画!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迹!要是真的,可就值大钱了!”
四人笑闹一阵,话题很快又回到了如何经营北疆,如何赚钱上去了。封赏带来的荣耀似乎只是过眼云烟,唯有真金白银和实实在在的产业,才能让他们持续兴奋。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或者说李之源暂时选择性地忘记了,库房的另一个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更烫手的山芋——那枚引得长安佛门鸡飞狗跳的佛骨舍利。
一场针对佛门的“商业谈判”,即将在这位刚刚受封赏的“富昌亲王”主导下,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展开。
(中回完)
第二十一回(下):佛门暗涌欲赎宝·亲王巧算天价费
麟德殿封赏的余波尚未平息,长安城内的暗流却已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大慈悲寺佛骨舍利失窃案,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淡出人们的视线,反而因为那则关于佛宝被“身份尊贵”之人“妥善保管”的模糊消息,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尤其是佛门中人。
各大寺庙的方丈、主持们,这几日可谓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们频繁地互相走动,秘密商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灼与不安。消息所指,几乎直指那位刚刚受封“富昌亲王”、风头无两的李之源。一想到要和这位连皇帝都敢调侃、视佛门如待宰肥羊的纨绔王爷打交道,所有和尚都觉得嘴里发苦,头皮发麻。
“阿弥陀佛,这可如何是好?”大慈悲寺的方丈智慧大师,这几日仿佛苍老了十岁,在禅房里来回踱步,愁眉不展。舍利是在他寺中丢的,他压力最大。“那李王爷…唉,他若只是贪财,倒也罢了,怕就怕他…”
怕他什么?怕他故意刁难,怕他亵渎佛宝,怕他开出个根本无法接受的天价!这些担忧,在所有知情僧侣心中盘旋。
“方丈师兄,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前来商议的大轮寺方丈明镜大师(曾因紫檀念珠被坑)捻着佛珠,面色凝重,“李之源此人,行事乖张,不可以常理度之。我等若贸然上门,只怕正中其下怀,被他任意拿捏。”
“可佛宝不容有失啊!”另一位寺庙的班首急切道,“舍利子乃佛门圣物,岂能长久流落在外,更何况是落在…落在那样一个人手中?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不如…我们联名上书朝廷,请陛下出面斡旋?”有人提议。
明镜大师苦笑摇头:“陛下若是肯管,早就管了。陛下对那位侄儿的纵容,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北疆那般大事,都全权交由他胡闹…此事,陛下多半会推说乃民间纠纷,不予干涉。”
智慧大师长叹一声:“看来,唯有我等自行前往唐王府,拜会那位王爷,见机行事了。无论如何,舍利必须迎回。只盼我佛慈悲,能让那位王爷稍存一丝敬畏之心…”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心里都没底。敬畏之心?那李之源连金銮殿都敢撒泼,会对泥塑的佛像有敬畏?
最终,几家影响力最大的寺庙方丈决定,由智慧大师和明镜大师牵头,组成一个“迎奉佛宝”的代表团,正式递帖求见富昌亲王李之源。
帖子送到唐王府时,李之源正和三位死党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一边吃着明珠亲手做的冰镇莲子羹,一边听着秦玉龙汇报北疆工坊的建设进度。
“王爷,大慈悲寺智慧大师、大轮寺明镜大师等人,在府外求见。”管家李忠恭敬地递上拜帖。
李之源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嘴角立刻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坏笑:“哟?终于来了?比本王预想的还沉不住气嘛。”他把帖子随手扔在石桌上,“让他们去前厅等着,就说本王正在…嗯,正在沐浴斋戒,感悟天道,让他们稍候片刻。”
王强一口莲子羹差点喷出来:“源哥儿,你沐浴斋戒?还感悟天道?你刚才还在说明珠的羹糖放多了!”
程度笑嘻嘻道:“就是,源哥儿你感悟的肯定是‘财道’!”
秦玉龙摇扇轻笑:“下马威。先挫其锐气,乱其心神,稍后谈判,才好占据主动。”
“知我者,玉龙也!”李之源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对付这些和尚,就得先磨磨他们的性子。走,咱们继续吃,让他们等着去。”
于是,几位在长安佛门德高望重的大师,就在唐王府奢华却略显冷清的前厅里,干坐了近一个时辰。茶水换了几遍,却始终不见主人的踪影。和尚们心中愈发焦躁,却不敢流露半分不满。
直到几位大师都快坐成罗汉像了,李之源才施施然出现。他换了一身更加骚包的金线绣云纹锦袍,手里还把玩着两颗硕大的南海珍珠,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哎呀呀!诸位大师久等了!恕罪恕罪!”李之源人未至,声先到,脸上堆着毫无诚意的笑容,“本王近日潜心修行,偶有所得,不觉忘了时辰,怠慢诸位了,莫怪莫怪!”
智慧大师和明镜大师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心中暗骂:你修行?你修行的是如何坑蒙拐骗吧!
“不敢不敢,王爷修行精进,实乃幸事。”智慧大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老衲等冒昧前来,实是为…”
“诶!”李之源大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翘起二郎腿,“大师们的来意,本王知道。是为了那件…嗯…小玩意儿,对吧?”
小玩意儿?智慧大师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可是镇寺之宝佛骨舍利!
“正是。”明镜大师接过话头,语气沉稳了些,“听闻王爷机缘巧合,得到了我佛门圣物佛骨舍利,并加以妥善保管,贫僧等代表长安各寺,特来谢过王爷护法之恩。如今风波稍息,还请王爷慈悲,允准我等迎回佛宝,必当铭记王爷恩德。”
话说得十分客气,先把“保管”的身份坐实,再谈迎回。
李之源闻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有些“为难”:“哦!你说那个会发光的珠子啊!对对对,是在本王这儿。说起来,为了保管这东西,本王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处理国家大事:
“首先啊,那珠子佛光太盛,普通盒子根本镇不住,怕伤了灵性。本王只好忍痛,动用了珍藏的‘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来安置它!这水晶棺,可是本王花了好大代价,从南海鲛人国弄来的,能温养万物,隔绝红尘浊气!价值连城啊!”
智慧、明镜等大师面面相觑,“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听都没听过!还鲛人国?这纨绔子真是谎话张嘴就来!
“其次啊,”李之源继续唉声叹气,“这东西太贵重,放在普通库房本王不放心。特意腾空了王府防守最严密、环境最好的‘天字第一号’宝库来存放它!这宝库,原本是存放本王最心爱的金银…呃,最珍贵的古籍善本的地方!地砖都是暖玉铺的,墙面都嵌了夜明珠!这场地占用费,可不低啊!”
和尚们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还有!”李之源越说越来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本王特意派了身边武功最高、最冷面无私的明月姑娘,二十四时辰亲自看守!明月姑娘什么身份?太后的赐妾!先天巅峰的大高手!这安保费,得算吧?”
“另外,本王因为保管这珠子,日夜忧心,生怕有丝毫闪失,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本王都瘦了!”他捏了捏自己光滑圆润的脸蛋,“这精神损失费、心力憔悴费,也得意思意思吧?”
“还有这库房的维护费、除湿费、清洁费、看守人员的伙食费、加班费…林林总总,哎呀,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李之源最后摊摊手,一脸“我亏大了”的表情,“本王本着慈悲为怀,与佛有缘的原则,给你们打个折,抹去零头,就收你们个…保管费,黄金一百万两吧!”
“一…一百万两?!还是黄金?!”
饶是几位大师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坐化!
智慧大师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李之源:“王…王爷!你…你这是明抢!佛门清静之地,哪来这许多金银?!”
明镜大师也是气得浑身发抖:“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王爷,此乃佛门圣物,岂能用金银来衡量?您此举,就不怕亵渎我佛,遭天谴吗?!”
“哎哎哎,大师此言差矣!”李之源立刻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佛门清静,本王知道。但本王这里是当铺…啊不,是保管处!是做生意的地方!讲究的是公平买卖,银货两讫!你们当初也没说免费保管啊?”
他拿起那张当票的副本(刘朝奉仿写的),晃了晃:“你看,白纸黑字,‘活当,当期三个月,死当’。现在还在当期之内,这东西的使用权和保管责任就在本王这里。本王投入了如此巨大的成本进行‘增值保管’,收取合理的费用,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明抢了?难道佛门高僧,也想吃白食不成?”
他一番歪理邪说,硬是把敲诈勒索说成了合理收费,还把“吃白食”的帽子反扣了过去。
“你…你…”智慧大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明镜大师强压怒火,“一百万两黄金,这绝无可能!便是倾尽长安所有寺院之力,也绝拿不出如此巨款!您这是要逼死我佛门弟子吗?!”
“拿不出?”李之源故作惊讶,随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唔…确实,一百万两是有点多…看来佛门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富嘛…”
和尚们刚以为他要松口,却听他话锋一转:“不过嘛…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可以允许你们…分期付款,或者…实物抵押。”
“如何分期?如何抵押?”明镜大师警惕地问。
“分期嘛,首付三十万两黄金,剩余七十万两,分十年还清,每年需支付十万两,利息就按市面最低算,如何?”李之源笑眯眯地道,“抵押嘛,就更简单了。听说各大寺院在城外都有不少田庄、山林、铺面?用这些来抵债也行啊!本王不挑的!”
图穷匕见!他真正的目标,不仅仅是现金,更是佛门赖以生存的田产和不动产!
和尚们彻底明白了,这李之源是要挖佛门的根啊!田产是寺院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一旦失去,无数僧侣将无以为生!
“痴心妄想!”智慧大师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寺院田产乃十方信众捐献,乃佛祖产业,岂能用来抵押?!王爷,你如此步步紧逼,就不怕天下信徒口诛笔伐吗?!”
“哦?吓唬我?”李之源脸色也冷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本王继续替你们‘精心保管’着那舍利子。至于什么时候能赎回去…就看诸位大师什么时候凑够钱咯。哦,对了,当期只剩两个多月了,到期若是赎不起,那就按死当处理,这东西可就彻底归本王了。到时候,本王是把它镶在马桶上还是扔进池塘里喂王八,可就随本王高兴了!”
说完,他拂袖转身,作势欲走。
“王爷留步!”明镜大师急忙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知道,这纨绔王爷绝对说得出做得到!镶马桶?喂王八?一想到那种场景,所有和尚都觉得眼前发黑,那是比舍利丢失更大的亵渎和罪过!
“王爷…此事…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我等回去…与各寺长老商议后再做答复…”明镜大师艰难地说道,语气软了下来。他知道,今天这亏,佛门恐怕是吃定了,区别只在于吃相难看程度和代价大小而已。
“好说好说。”李之源立刻变回笑脸,“本王等你们好消息。不过要快哦,本王的‘水晶棺’和‘天字第一号’宝库,租金可是很贵的,拖得越久,这保管费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几位大师如同斗败了的公鸡,灰头土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唐王府。来时还存着一丝侥幸,去时只剩满心屈辱和绝望。
看着和尚们远去的背影,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王强、程度和秦玉龙走了出来。
“源哥儿,一百万两黄金…是不是太狠了点?他们好像真的拿不出来。”王强咂舌道。
“狠?”李之源嗤笑一声,“强子,你还是太实在。佛门富着呢!你看着吧,他们肯定拿得出来,至少首付拿得出来。那些大和尚,哪个不是肥得流油?平日里收那么多香火钱,也该吐出来一点了。”
秦玉龙沉吟道:“他们最终很可能选择部分现金加部分田产抵押。之源,你要他们的田产,意欲何为?”
“当然是种地赚钱啊!”李之源理直气壮地说,“和尚们只会把地租给佃户收租子,效率太低。咱们拿过来,统一规划,种高产作物,搞规模化养殖,开农产品工坊,利润能翻好几倍!到时候,和尚们拿到的抵押款,说不定还不够他们以后买粮食的呢!”
程度佩服得五体投地:“源哥儿,你这算盘打得…佛祖在灵山都听见了!”
“那是!”李之源得意洋洋,“跟我斗?还嫩了点!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这次,非得让这些光头大大出回血不可!”
一场由佛骨舍利引发的、注定要让佛门伤筋动骨的“商业谈判”,才刚刚开始。而李之源,已然稳坐钓鱼台,准备享受收割的快乐了。
(下回完)
第二十二回:续金銮殿和尚哭穷·太极宫伯侄分赃
大慈悲寺方丈智慧大师和大轮寺方丈明镜大师,领着几位长安佛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富丽堂皇却让他们感到无比窒息的唐王府。李之源那“一百万两黄金”的天价保管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更让他们心中充满了屈辱与愤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回到大慈悲寺的禅房,智慧大师再也维持不住高僧的镇定,气得浑身发抖,连连拍着桌子,“欺人太甚!这李之源简直是魔头转世!竟敢如此亵渎我佛圣物,敲诈我佛门弟子!”
明镜大师相对沉稳些,但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捻着佛珠,沉声道:“阿弥陀佛,智慧师兄,息怒。愤怒解决不了问题。那李之源虽行事乖张,但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道理?他有什么道理?!”智慧大师怒道。
“他手握舍利,又有一张看似‘合规’的当票。”明镜大师叹了口气,“若真闹将起来,他一口咬定是正当保管收费,我等虽知是敲诈,却难以拿出铁证。更何况…他圣眷正浓,刚刚立下大功,陛下会信我等,还是信他?”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智慧大师瞬间冷静了不少,但心中的憋屈却更甚:“难道…难道就任由他如此勒索?一百万两黄金!这简直是要我佛门倾家荡产啊!”
“自然不能。”明镜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私下交涉无果,那说不得,只好将此事闹大,闹到金銮殿上去!请陛下和满朝公卿来做主!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其他几位僧人也纷纷附和。在他们看来,皇帝再纵容李之源,总也要顾及天下悠悠众口,顾及佛门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只要将事情捅破,迫于舆论压力,皇帝必定会勒令李之源归还舍利。
计议已定,几位高僧连夜起草奏章,言辞恳切又悲愤,详细陈述了佛骨舍利如何被贼人窃取,又如何“莫名”流入李之源之手,如今李之源非但不愿归还佛门至宝,反而以此为由,敲诈天价“保管费”百万黄金!奏章中将李之源描述成一个贪婪无度、亵渎佛祖的恶徒,恳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追回圣物,严惩不法。
次日清晨,太极殿朝会。气氛原本因北疆大捷而显得轻松祥和,但当内侍监念完佛门联名上奏的状纸后,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百官们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有人震惊,有人错愕,有人憋笑,有人则面露忧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班列中那个穿着亲王蟒袍,却歪着身子,似乎还在打瞌睡的身影——李之源。
龙椅上,皇帝李琰的脸色也是变了数变。他先是惊讶,随即是恼怒,最后却化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哭笑不得。这个小猢狲!才消停几天?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敲诈佛门?还一百万两黄金?真亏他敢开口!
但他毕竟是大唐皇帝,心思深沉。他轻轻咳嗽一声,压下殿内的骚动,目光扫向下方跪着的几位身披袈裟、一脸悲苦的高僧,语气平和却带着威严:“诸位大师请起。此事…朕已知晓。佛骨舍利乃佛门圣物,流落在外,确是不该。”
他先定了性,表明态度,安抚了一下和尚们,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富昌亲王奏称,此物乃他人典当于其铺中,他依规收纳,并耗费巨资加以‘妥善保管’,故而收取些许费用,似乎…也合乎商贾之道?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已经开始偏向李之源了,把“敲诈”淡化为“些许费用”,还把皮球踢了回去。
智慧大师连忙叩首,老泪纵横:“陛下明鉴!绝非些许费用!王爷他开口便要一百万两黄金啊!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佛门清修之地,哪来这许多黄白之物?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意图霸占圣物!”
明镜大师也补充道:“陛下,那当铺之事,分明是贼人销赃之举,岂能作数?王爷借此要挟,实非君子所为,更有亵渎佛祖之嫌!恳请陛下下旨,命王爷立即无条件归还佛宝!”
朝堂上,一些与佛门交好或本就看不惯李之源的官员,也开始出言附和。
“陛下,佛门乃清净之地,舍利更是圣物,岂容如此玷污?富昌亲王此举,实在有失体统!”“是啊陛下,百万黄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玄唐皇室贪得无厌?”“应严惩富昌亲王,追还圣物,以安天下佛门弟子之心!”
李之源听着这些议论,掏了掏耳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还偷偷打了个哈欠。
皇帝李琰看着他那惫懒模样,气得牙痒痒,但面上还得维持平静。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之源,大师们所言,可是实情?你果真索要百万黄金?”
李之源这才出列,懒洋洋地行了个礼,一脸“委屈”:“陛下明鉴!臣冤枉啊!臣那可是正当的商业行为!”
他开始故技重施,掰着手指头数:“陛下您想,那贼人把东西当了一百两,臣可是真金白银给了钱的!这东西现在就是臣的资产!臣看它不凡,怕有所损毁,特意用了价值连城的‘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装着,放在王府最好的‘天字第一号’宝库里,派了先天巅峰的高手日夜看守!这成本得多高啊?臣收取合理的保管费,哪里不对了?”
他振振有词,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了,佛门不是一直说众生平等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想白嫖…呃,就想让臣免费服务?难道佛祖的东西就可以不讲商业规则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和尚做生意?”
“你…你强词夺理!”智慧大师气得浑身发抖,“那分明就是敲诈!”
“敲诈?”李之源眼睛一瞪,“大师这话可不对!臣可是明码标价,自愿交易!你们嫌贵,可以不赎啊!又没人逼你们!等当期过了,这东西死当了,臣自己处理,绝不找你们要一分钱!”
这话更是戳肺管子,和尚们差点气晕过去。
朝堂上又吵成一团。皇帝李琰听得头大,心中却是飞快盘算。他自然知道李之源是在胡搅蛮缠,但偏偏这歪理在表面上还能站住脚。而且,佛门确实富庶,天下财富十分之一并非虚言,让他们出点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充实一下自己最近因为赏赐李之源而有些肉疼的小金库…
想到这里,李琰有了主意。他重重一拍龙椅扶手,沉声道:“够了!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琰目光扫过双方,缓缓道:“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佛门圣物,不容有失,此乃其一。商业规矩,亦当遵守,此乃其二。朕看,不如各退一步。”
他看向李之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源,你保管舍利,确有耗费。但百万黄金,确实离谱。你必须降价!”
他又看向智慧大师等人:“诸位大师,佛宝至关重要,尽快迎回方是上策。些许保管费用,佛门也该承担一些。”
这就是典型的和稀泥了。
李之源立刻“哭穷”:“陛下!臣的损失…”
“闭嘴!”李琰瞪了他一眼,“朕说降价就必须降!你要再敢啰嗦,朕就让你把吞下去的北疆赏赐吐出来!”
李之源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那陛下说降多少?”
李琰沉吟一下,道:“朕看…十万两黄金,差不多了。”
“十万两?!”李之源和和尚们同时叫了起来,只不过一个是嫌少,一个是嫌多。
“陛下!十万两也…”智慧大师还想争辩。
李琰脸色一沉:“嗯?莫非大师觉得,佛门圣物,连十万两黄金都不值?还是觉得,朕的裁定不公?”
这话分量极重,带着帝王的威严。智慧大师等人顿时不敢再言,只是脸色惨白,心如刀割。十万两黄金,虽然远少于一百万两,但也是足以让任何一家大寺庙伤筋动骨的巨大数目了!
李之源心里乐开了花,十万两!虽然比预想的少,但也是白赚的啊!成本几乎为零!但他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肉痛无比、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陛下金口已开,臣…臣遵旨就是了…唉,亏大了,亏大了…”
事情就在皇帝看似“公正”的裁决下,定了下来。佛门需筹集十万两黄金,向李之源赎回佛骨舍利。圣意已决,再无转圜余地。
退朝之后,智慧、明镜等大师如同被抽走了魂灵,踉踉跄跄地走出太极殿,仰望天空,只觉得一片灰暗。十万两黄金,这要如何凑齐?恐怕真的要变卖部分寺产了…
而李之源,则被皇帝身边的内侍悄悄叫住,引向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李琰屏退左右,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委屈”的侄儿,忍不住笑骂出声:“你个混账东西!真是走到哪,坑到哪!连佛祖的东西都敢敲诈!”
李之源立刻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皇帝伯伯,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那是正当收费!您没看我把那舍利子保管得多好?油光水滑的!”
“少跟朕来这套!”李琰笑骂着拿起一本奏折虚打了一下,“十万两黄金,你就知足吧!真逼得佛门狗急跳墙,对你也没好处。”
“是是是,陛下圣明!”李之源点头哈腰,“还是陛下您厉害,一番话就省了臣九十…呃,就让事情圆满解决了!”
李琰哼了一声,踱步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这十万两黄金…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李之源眼睛一亮,立刻心领神会,搓着手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要为这点小事操心,实在是辛苦!这辛苦费…呃,这保管费既然是陛下裁定,自然该有陛下的一份!臣以为,三七分账最为公道!陛下您拿七成,臣拿三成,聊表孝心!”
他心里算盘打得精:皇帝开口要,不如自己主动给,还能落个好。反正这钱几乎是白捡的。
李琰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了指他:“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过…七成太多了,朕岂是那种与民争利的君主?”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道:“五五分账吧。你五万,朕五万。朕那五万,也不用送进宫了,直接存入朕在你们风行银号的私密账户里即可。”
“陛下圣明!体恤臣子,千古明君!”李之源立刻一记马屁拍上,心中却暗笑:这皇帝老儿,果然也惦记着这点“零花钱”,还搞得这么含蓄。
一场佛门浩劫,最终变成了皇帝和亲王之间心照不宣的分赃游戏。至于佛门的倾家荡产和心中滴血,谁又会在意呢?
数日后,长安各大寺院七拼八凑,甚至暗中变卖了不少田产和珍藏的法器,才勉强凑齐了十万两黄金,灰头土脸地送到了唐王府。
李之源当着几位大师的面,假模假式地清点完毕(其实早就让账房点好了),这才慢悠悠地让人抬出那个紫檀木盒。
智慧大师颤抖着双手接过盒子,打开确认那枚虹光流转的舍利子安然无恙,老眼泪水纵横,仿佛重获至宝。然而,看着那几乎搬空寺院的十万两黄金被抬走,他的心又在滴血。
“大师,合作愉快啊!”李之源笑眯眯地挥手送客,“下次还有好东西,欢迎再来当…呃,再来找本王保管!价格优惠!”
智慧大师等人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生怕再多待一刻,会被这个魔王气死。
看着和尚们狼狈的背影和院子里金灿灿的黄金,李之源心情大好。
“来福!搬三万两入库!剩下的五万两…”他顿了顿,对秦玉龙笑道,“玉龙,存到陛下那个‘特别账户’里去。记得,账要做漂亮点。”
“是,东家。”秦玉龙微笑颔首。
程度在一旁摇头晃脑:“源哥儿,你这钱赚得…佛祖知道了,怕是要降下雷劫哦!”
“怕什么?”李之源浑不在意,拿起一锭金元宝掂了掂,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听,这声音,比什么佛经都好听!雷劫来了,也得先问问我的钱同不同意!”
唐王府内,再次响起了快乐数钱的声音。而佛门经此一役,可谓元气大伤,对李之源的畏惧和怨恨,也达到了顶点。只是,面对这位圣眷正浓、手段通天的“富昌亲王”,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