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李之源摆摆手，语气平淡，“‘西风’商队回来了吗？”

孙乾连忙起身，神色一黯：“回王爷，刚刚收到前方哨卡传讯，赵磊的商队回来了，但是…损失惨重，折了九个人，伤了二十多个，货也丢了三成。据说是遭遇了特大沙暴，还碰上了流沙…”

李之源面无表情：“人呢？到哪了？”

“距此还有三十里，属下已派人带着马车和大夫去接应了。”孙乾小心翼翼地回答，偷偷观察着李之源的脸色。商队损失这么大，他生怕王爷降罪。

“嗯。”李之源点了点头，“他们带回了一些东西，等人到了，立刻连人带东西，秘密送到本王这里来。记住，是立刻，并且绝对保密，不得让任何外人知晓。”

孙乾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西风”商队此次遭遇恐怕另有机缘，而非单纯的灾祸，连忙肃容道：“属下明白！绝不敢有误！”

“去准备吧。再给本王安排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

“是！王爷请随我来。”

两个时辰后，满身疲惫、伤痕累累的赵磊和那位惊魂未定的王先生，被秘密带到了李之源所在的静室。两人见到端坐其中的李之源，都是大吃一惊，慌忙就要跪拜。

“不必多礼。你们辛苦了。”李之源目光扫过赵磊包扎着的胳膊和王先生犹带苍白的脸，“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详细道来，尤其是地下的发现。”

赵磊定了定神，将遭遇沙暴、陷入流沙、发现晶窟、记录波动、最终脱困的经过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汇报了一遍，语气沉痛中又带着一丝发现奇境的兴奋。王先生则在旁补充，着重描述了那里的磁场异常和诡异的“空间波动”感，言辞间仍带着后怕与不可思议。

说完，赵磊将从晶窟中带回的几块幽蓝晶石和那一小块透明晶核小心翼翼地呈上。

李之源拿起那块透明晶核，入手瞬间，一股远超预想的极致寒意爆发开来，静室内的温度骤降，桌面上甚至凝结起一层白霜。

赵磊和王先生冻得浑身一哆嗦，惊骇地看着李之源手中那枚看似不起眼的石头。

李之源体内玉清真气微微运转，便将那足以冻裂金铁的寒意轻易化解。他仔细感应着晶核内部，那是一种无比精纯凝练的寒性能量，沉寂而浩瀚。

“你们做得很好。”李之源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赞许，“临危不乱，发现重宝而知上报，更将空间异常记录在案，功大于过。牺牲的队员，商行抚恤加倍，伤者全力救治。赵磊，此次带队有功，赏金千两，升任西域镖路总镖头。王先生，赏金五百两，另有重用。”

赵磊和王先生闻言，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原本以为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竟是天大的奖赏和提拔，连忙叩首谢恩：“谢王爷恩典！属下愿为王爷赴汤蹈火！”

“此事列为商行最高机密，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家人。”李之源语气转厉，“你们先下去好生休养，后续或许还有用你们之处。”

“是！属下遵命！”两人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对李之源的无限感激。

待两人离去，李之源把玩着那枚透明晶核，目光深邃。

“孙乾。”

“属下在！”一直候在外间的孙乾立刻推门而入。

“两件事。”李之源吩咐道，“第一，以勘探新矿脉的名义，立刻调集一支绝对可靠、经验丰富的勘探队，由赵磊带队，王先生为辅，配给最好的装备和护卫，重返他们发现晶石的地方。不要大张旗鼓，秘密进行。首要任务是确认晶石矿脉的规模和品质，其次是详细测绘那处地下空腔的地形，尤其是…空间异常点的具体位置。注意安全，若有任何不可控的危险，立即撤回。”

“第二，在西陲镇附近，找一处隐秘安全之所，建立一座秘密工坊，抽调信得过的工匠和炼丹师待命。工坊要配备最好的冶炼、粉碎和丹炉设备，周围布设隔热阵法。”

孙乾听得心惊肉跳，知道王爷要有大动作，不敢有丝毫怠慢，凛然应命：“是！属下即刻去办！保证万无一失！”

李之源挥挥手让他退下，独自留在静室中。他指尖凝聚一丝玉清真气，缓缓渡入透明晶核之中。

嗡…

晶核微微震颤，表面的寒意内敛了几分，内部那流动的光华却骤然明亮起来，散发出一种更加纯粹、近乎道韵的冰凉气息。这股气息融入李之源的经脉，竟让他许久未有进境的《玉清一气功》有了一丝活泼的迹象，尤其是对应坎剑的足少阴肾经，更是蠢蠢欲动，对水灵之气的感应变得异常敏锐。

“果然是好东西！”李之源眼中精光大盛，“此物蕴含的极寒之力，不仅可用于炼丹、炼器，更能辅助修炼水属性功法，甚至…可能对稳定空间也有所裨益。”

他心念一动，坎剑·水渊自识海飞出，化作一柄薄如蝉翼、通体湛蓝的短剑，悬浮于晶核之上。坎剑发出欢快的轻鸣，剑身波光流转，主动吸取着晶核散发出的精纯寒性能量，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凝练、深邃。

“看来此行收获，远超预期。”李之源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他没有在西陲镇久留。将后续事宜交代给孙乾后，便再次御剑而起，返回长安。那几块样本晶石被他留下用于研究，而那枚最重要的透明晶核，则被他贴身收藏，以其精纯寒气时刻温养自身经脉与坎剑。

回到长安唐王府，已是深夜。

李之源并未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落入自己的院落。然而书房里还亮着灯，秦玉龙和程度显然已等候多时。

“源哥儿！”“王爷！”

见李之源推门而入，两人立刻起身迎上，脸上都带着关切和询问之色。

程度性子急，抢先道：“你可算回来了！西边传来消息说‘西风’商队遇险，损失不小，可担心死我们了！你没事吧？”

秦玉龙则沉稳许多，但眼中也带着探询：“王爷突然亲赴西域，可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李之源在书案后坐下，示意两人也坐，然后从怀中取出那枚用特制玉盒装着的透明晶核，打开盒盖。

一股寒意瞬间弥漫开来，书桌上的茶杯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冰凌。

程度冻得一哆嗦，差点跳起来：“嚯！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冰！”

秦玉龙也是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那枚散发着幽幽蓝光和极致寒气的晶核：“此物…蕴藏的寒性能量竟如此精纯磅礴！王爷，这是…”

“这就是‘西风’商队此次遇险的意外收获。”李之源将发现晶窟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亲临现场和空间波动的细节，只说是商队意外发现并带回样本。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程度和秦玉龙听得目瞪口呆。

“地下…全是这种冰石头？”程度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起来，“发财了！源哥儿！咱们发大了！这要是挖出来…”

秦玉龙想的则更深，他仔细打量着晶核，沉吟道：“王爷，此物非凡。其寒气远超寻常寒玉玄冰，能量却内敛沉稳，似是极好的炼器、炼丹材料。若能量产…”

“已经派人去勘探了。”李之源打断他的猜测，“玉龙，你立刻着手两件事。”

“王爷请吩咐。”“第一，召集王府麾下所有精通炼丹的大师，以此晶核为主材，辅以其他药材，研制一种能有效克制火毒、暑热、乃至内火燥热的丹药。药效要显着，要能快速推开市场。名字…暂定为‘寒玉丹’。”“第二，让工坊的匠师研究这种晶石的特性，尝试将其研磨成粉，融入兵器铠甲的锻造，或者制作成具有静心凝神、辅助修炼效果的饰品器物。”

秦玉龙立刻领命：“明白！属下天亮就去办！”

程度搓着手，兴奋地道：“源哥儿，这买卖怎么搞？咱们是自己挖了卖，还是像以前一样找代理？”

李之源瞥了他一眼：“卖原料能赚几个钱？要卖，就卖成品！寒玉丹、寒玉器，这才是高附加值的玩意儿。等勘探结果出来，如果矿脉规模足够大，就在西域直接设立加工工坊，减少运输损耗。至于销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老规矩，咱们掌控源头和核心工艺，下游的分销，让万邦商会的那帮人去抢破头吧。正好再收一波加盟费。”

程度听得心花怒放，仿佛看到无数金银滚滚而来。

秦玉龙则有些担忧：“王爷，如此奇物现世，恐怕会引来觊觎。尤其是佛门，他们也有不少清热祛火的丹药，寒玉丹一出，恐怕…”

“怕什么？”李之源淡然一笑，“咱们有矿，他们有吗？打价格战，耗也能耗死他们。何况…”他掂了掂手中的玉盒，“这东西的效果，可不是他们那些普通药材能比的。”

接下来的几天，唐王府麾下的力量高效运转起来。

一批批炼丹大师和能工巧匠被秘密请入王府，在划出的独立区域进行研究。那枚透明晶核被小心翼翼地切割下少许，供他们试验。

试验结果令人振奋。

炼丹方面，发现只需加入微量晶石粉，就能让原本普通的清热丹药药效倍增，而且多了一种奇特的冰凉镇定的效果，对走火入魔的前兆都有一定的安抚作用。而以晶核为主材炼制的“寒玉丹”原型，更是效果惊人，一颗下肚，如同酷暑天灌入一桶冰泉，通体舒泰，火毒立消。

锻造和制器方面同样成果斐然。掺入晶粉锻造的刀剑，不仅更加坚韧，挥动时竟能带起丝丝寒意，干扰对手气血运行。制成的玉佩、手镯等饰品，长期佩戴能有效抵御酷热，宁心安神，对修炼水属、冰属功法的武者更是大有裨益。

李之源对这些进展十分满意，下令加大研发力度，同时让秦玉龙开始制定庞大的商业计划。

然而，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李之源正在小壶天中，试图引动晶核能量修炼坎剑时，心中忽有所感。

他留在西陲镇孙乾身上的一道神识印记，传来了极其微弱却急促的预警信号！

出事了！

李之源豁然睁眼，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御剑冲入云霄，朝着西域方向疾驰而去。

乾剑速度全力爆发，快得惊人。不到一个时辰，西陲镇已然在望。

他没有直接降落，而是悬停在高空，神识如水银泻地般向下扫视。

镇子似乎并无异样，但商行总办所在的区域，却笼罩着一层极淡极淡，却异常阴冷的邪异气息！这气息并非武道真气，也非道法灵力，更非佛门神通，而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带着死亡与腐朽意味的力量！

而此时，总办内宅的一间密室里，孙乾正脸色惨白，背靠着墙壁，手中紧握着一把佩刀，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的面前，地面上，一道扭曲诡异的阴影正从门缝下缓缓“流”入室内！那阴影如同活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悄无声息地向着孙乾蔓延而去，所过之处，地面都结起一层薄薄的黑霜！

孙乾想要呼救，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要挥刀，却发现四肢僵硬冰冷，几乎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阴影越来越近…

就在那阴影即将触碰到孙乾鞋尖的刹那！

嗡！

一道无形却磅礴的剑气骤然穿透屋顶，精准无比地斩在那道阴影之上！

至纯至正的玉清真气，蕴含着兑剑扰乱心神、离剑焚灭邪祟的双重剑意！

“吱——！”

一声尖锐刺耳、非人般的惨嚎骤然响起！那道阴影如同被滚烫烙铁灼烧的油脂，剧烈地扭曲、翻滚、蒸发，散发出焦臭的黑烟，最终彻底消散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

房间内那阴冷邪异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孙乾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

房门被无声推开，李之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面色冷峻地看着地上那点焦黑痕迹。

“王…王爷！”孙乾看到李之源，如同看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过来，“您…您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详细说！”李之源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他心中警兆大作，这种诡异的袭击方式，绝非寻常势力所为！

孙乾心有余悸，颤声道：“属下…属下也不清楚。就在半个时辰前，属下正在整理勘探队明日出发的最终计划，忽然就觉得浑身发冷，然后…然后就看到那鬼影子从门缝钻进来…属下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幸亏王爷及时赶到…”

“勘探队的计划都有谁知道？”李之源立刻抓住关键。

“除了属下和赵磊、王先生，就只有…就只有前两天从长安来的两位炼丹师傅知道大概去向，他们是奉秦先生之命，来实地查看晶石产出环境，以便更好研发丹药的…”孙乾猛地反应过来，脸色更加难看，“王爷是说…”

“那两人现在在哪？”李之源打断他。

“就…就安排在旁边的驿馆里…”

李之源神识瞬间扫过旁边的驿馆，却只发现了两具冰冷的尸体！那两位炼丹师面色惊恐扭曲，仿佛死前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事物，但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只有眉心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与刚才那阴影同源的阴冷死气！

杀人灭口！

李之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对方的目的非常明确——阻止勘探队前往晶石矿脉，甚至不惜杀掉可能泄密的人！而且手段如此诡异狠辣，绝非善类。

是拜火教的残余？不像，拜火教的力量偏向火焰与光明，虽然教义偏激，但并非这种阴死之气。

是佛门暗中报复？也不太像，佛门神通多是煌煌正大或度化慈悲，少有这般诡谲邪异。

难道…是西域本土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教派？或者…与那处空间波动有关？

李之源感到，这片看似逐渐被纳入掌控的西域，其水下隐藏的暗流，远比他想象的要深邃和危险。

“此事到此为止，对外宣称两位师傅突发急病身亡，厚葬抚恤。”李之源迅速做出决断，“勘探计划暂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靠近那片区域。”

“是！是！”孙乾连忙应下，经过刚才那惊魂一幕，他现在对那片死亡之海充满了恐惧。

李之源走到那点焦黑痕迹旁，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玉清真气，仔细感应着那残留的微弱气息。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腐蚀万物的贪婪…这种力量属性，似乎隐隐被他的玉清真气和至阳至刚的离剑所克制，但其诡异性不容小觑。

“看来，在开发那晶矿之前，得先清理掉一些藏在暗处的虫子了。”李之源眼中寒光闪烁，喃喃自语。

他原本打算用商业和同化的方式慢慢蚕食西域，但现在，某些东西已经主动跳了出来，威胁到了他的计划和下属的安全。

那就别怪他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了。

富贵号令，修道碾压。这西域，他李之源要定了，不管暗地里藏着什么牛鬼蛇神，都休想阻挡！

接下来的重心，恐怕要暂时从商业扩张，转移到另一面了。而这一次，他将不再仅仅依靠钞能力和人海战术。

有些时候，王爷亲自出手，或许效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