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诸界隐忧现联盟共筹谋(上)

长安城，唐王府深处，那间铭刻着空间拓展阵法的静室内，气息陡然变得不同。并非肃杀，也非紧绷，而是一种仿佛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盎然生机悄然弥漫开来，将室内原本沉凝的修炼氛围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温和却又深邃难测的意蕴。

李之源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流转的星辰生灭之象悄然隐去。他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弧度。能如此不着痕迹、直接引动他静室周边法则生出如此亲和变化的，在此界，除了那位，别无他选。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李之源的声音平和，在静室内回荡。

下一刻，静室中央，点点翠绿光华如同受到无形召唤，自虚空中渗出，迅速汇聚、凝实。没有强烈的空间波动，仿佛这些生机本就是此间的一部分，此刻只是显化而出。光华散去，一位身着由无数细碎花瓣与嫩叶天然织就的霓裳、身形窈窕朦胧、面容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身影，悄然浮现。正是育灵界之主，百花仙子的青木化身。

与上次相比，这道化身似乎凝实了些许，周身流淌的生命道韵也更为圆融深邃，显然育灵界与玄唐的交流合作，以及天地环境的变化，对她亦有不小裨益。

“王爷客气了。”百花之主的声音直接响在李之源的心湖，空灵而温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请自来，叨扰王爷清修了。只是近日感知此界法则涟漪愈发活泼，更有诸多陌生界域气息若隐若现，心中难安，特来与王爷一叙。”

李之源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静室一角，不知何时已多了两张由翠绿藤蔓自然生长缠绕而成的座椅，中间一方小几，亦是古木根茎天然形成，上面摆放着两杯氤氲着灵气的清茶。

“仙子感知敏锐，正是如此。”李之源落座，神色稍显凝重，“不瞒仙子，我遣人四处探查，如今已确认连通的小千世界，数目已达十五之众。”

百花之主化身微微颔首，光晕下的面容似乎也严肃了几分：“十五之数……远超我界古籍所载。天地剧变，界域洞开，福祸难料。王爷想必已对这些邻居，有所了解？”

“略知一二，正欲与仙子印证。”李之源点头，并指在空中虚划，一道由柔和光芒构成的、标注着诸多符号的简易星图浮现而出，其中代表玄唐主世界的光点较为明亮，周围环绕着十五个大小不一、光芒强弱各异的光点。

他首先将手指点向其中一个呈现深蓝色、仿佛有无尽水汽氤氲的光点。“此界，我称之为水界或者碧波玄界。”李之源语气带着一丝回忆与凝重，“前些年，为寻家父，我曾亲身踏入此界边缘。”

他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景象：穿过空间节点，扑面而来的便是浩瀚无垠的蔚蓝，目之所及，尽是波涛。天空是高远的湛蓝，与下方深邃的海洋几乎融为一体，分不清界限。空气湿润而咸腥，蕴含着浓郁却与玄唐截然不同的水灵元气。他凭借强大神识，勉强感知到极远处有陆地的轮廓，但当其耗费心力抵达时，才发现那只是“岛屿”，其广袤程度，竟远超他想象！粗略估计，仅是那一座岛屿的面积，便比玄唐如今所有的疆域——中土三十三州、新拓西域、广袤的北部草原、乃至东北的扶余之地加起来，还要庞大数倍！岛上植被古老而奇特，许多物种他闻所未闻，空气中弥漫着蛮荒的气息。而他父亲当年被困的残阵，不过是那座巨岛边缘的一处不起眼角落。

“此界近乎全是汪洋，我曾抵达的岛屿已巨大无比，然相较于无垠海洋，不过一粟。”李之源沉声道，“我虽未深入，亦未遭遇智慧生灵，但神识隐约感知，在那深海之下，存在着某些庞大的生命体，其精神波动隐晦而有序，绝非寻常海兽，极可能拥有不低的智慧。此界，潜力与风险，皆深不可测。”

百花之主静静聆听，周身花瓣无风自动，仿佛在感知和推演着李之源描述中的信息。“浩瀚之水，孕育无限可能。智慧深海种族……若其存在，其文明形态、实力层次，皆属未知。确需慎之又慎。”

接着，李之源的手指移向星图中两个紧挨着、散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仿佛能吸收周围光线的光点。“此二界，我暂名为‘暗血界’。”他语气更为凝重，“我曾派出特制的符机关鸟潜入探查。”

随着他的话语，一道光影自他指尖射出，在星图旁演化出符机关鸟传回的一些模糊断续的画面：天空是永恒的昏沉，没有日月，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惨淡的微光，勉强照亮大地。云层是诡异的铅灰色，厚重得仿佛凝固的汞浆，缓缓蠕动。大地上，植被并非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仿佛浸透干涸血液的暗红色，形态扭曲怪诞。偶尔捕捉到的生物影像，更是令人心悸——有的形如巨蜥，却披覆着骨甲，口中喷吐着腐蚀性的黑气；有的则是多足多眼的怪异虫形生物，行动迅如鬼魅；甚至有一次，符机关鸟远远拍到一道模糊的巨影，形似直立的山峦，仅仅一个眼神扫过，隔着时空都让观者的李之源感到一丝寒意。符机关鸟在此二界损失惨重，传回的信息虽少，但足以证明其内生物个体的强横与环境的极端恶劣。

“此二界，环境诡异，生物强大且极具攻击性。”李之源总结道，“以我玄唐目前常规军力，若无充分准备，宗师境以下，进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便会化为齑粉。迷惘境或可自保，但若遭遇群居性或更强大的个体，亦是凶多吉少。”

百花之主化身周围的光晕微微波动，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无光自明，铅汞之云，暗血植被……此等法则，已近乎‘魔化’或‘异变’。其内生灵能在此等环境下生存并变得强大，其实力恐怕远超寻常小千世界。王爷将其列为高危，理所应当。”

李之源又指向另外三个黯淡无光、几乎没有任何能量反应的光点。“此三界，经初步探查，乃是彻底的‘死界’。内部无光、无生命迹象、甚至连天地元气都近乎枯竭，一片死寂虚无。目前看来，毫无价值，但亦需标记，以防生变。”

随后，他介绍了那四个与玄唐类似、存在国家和武道文明的“邻界”，以及面积数倍于玄唐、内部势力林立的三个“高等级世界”，还有资源丰富但风险极高的“兽界”和宗门林立的“苍梧界”。

听完李之源的概述，静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十五个小千世界，形态各异，强弱分明，潜在的风险与机遇交织成一幅复杂而令人心悸的图景。

百花之主轻叹一声，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忧患：“十五界……远超预期。那水界浩瀚莫测，暗血二界凶险诡异，高三界强敌环伺。王爷，如今的玄唐，虽在王爷引领下日新月异，但若同时应对多方压力，恐怕……”

“仙子所言极是。”李之源接口，眼神锐利，“我亦有此虑。故而在探明这些节点后，我已未雨绸缪。”他挥手散去星图，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玄唐周边虚空节点的能量流向图。只见在那十三个已探明且存在潜在风险的世界（排除三个死界）的空间节点处，都被一道道复杂而隐晦的、由八色光华构成的立体符文阵图所笼罩。

“此乃我布下的‘八极幻衍阵’。”李之源解释道，“此阵以八极剑意为基，融汇空间、幻象、防御、禁锢、预警诸多妙用于一体。平日里可隐匿节点气息，混淆天机，非特定法诀难以察觉。一旦有异动，或可困敌于阵中，或可示警于万里之外。我已派遣绝对忠诚、修为至少达到先天巅峰的精干小队，携带控制阵符，轮流驻守各主要节点，严禁任何私自探索。”

百花之主仔细感知着那阵图中蕴含的磅礴剑意与精妙法则，不禁赞叹：“王爷阵道修为，已臻化境。有此阵封锁，当可暂保无虞，为我等应对争取宝贵时间。”

“然，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李之源目光深远，“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对这些世界的了解，还太过浅薄。尤其是水界与那两个暗血界，其内部真实情况、力量体系、潜在威胁，都需要更深入的情报。”

百花之主微微颔首：“正合我意。我育灵界草木精灵亿万，其感知方式与尔等技术探查不同，或可互补。我可令界中擅长隐匿与感知的古木之灵、花间精魅，尝试与那些世界边缘地带可能存在的植物（若有的话）建立极其微弱的灵性连接，或感知其逸散出的本源气息，以期获得一些更深层的信息，例如地脉流向、能量性质、乃至某些古老残留的意念碎片。”

“如此甚好！”李之源眼中一亮，“我风行观测司，主要负责节点监控、表层动态观察以及技术层面的信息收集。仙子麾下精灵，则可从生命与自然的层面，感知那些世界更本质的法则流动与潜在意识。双方情报合流，交叉验证，必能更清晰地看清这些‘邻居’的真面目。”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基于共同利益与面对未知威胁而产生的紧密联盟关系，在此刻变得更加牢固和清晰。他们都知道，在这诸界初开、风云激荡的大时代，独善其身已不可能，唯有携手，信息互通，资源互补，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为各自的世界争得一线生机与未来。

“如此，便定下章程。”李之源肃然道，“我玄唐负责‘明线’监控与技术分析，仙子育灵界负责‘暗线’感知与灵性探查。定期于此交流情报，共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