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回：冥土诡计再升级（上）
玄唐，长安。
时值深秋，天空却澄澈如洗，阳光洒落，给这座日益雄伟的巨城镀上一层暖金。城中人气鼎盛，车水马龙，喧嚣鼎沸。仔细看去，这繁华与十数年前已有本质不同。街巷之间，纵是寻常百姓，步履也大多轻健，眼神清亮，周身隐隐有微弱的气血流淌之感。偶尔可见有人提纵之间掠过屋檐巷角，虽非高来高去，却也远超旧时所谓“轻功”的范畴。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些临街的铺面，招牌上书写的不再仅仅是“酒楼”、“布庄”，而是“百草丹阁”、“千机工坊”、“五行阵铺”之类的新奇名号。橱窗内陈列的，可能是散发着莹莹光泽的玉瓶丹药，可能是刻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构件，甚至还有悬浮于小型光罩中、缓缓旋转的阵盘模型。
这便是十几年来，李之源通过“万象书院”体系，将诸多基础修道法门、武修法门，乃至《天工造物录》中涉及的炼丹、炼器、阵法等知识，层层传播开来后，在玄唐主世界结出的硕果。没有一步登天的仙法，只有从淬体、凝气、观想、筑基等一步步打熬的扎实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当知识的壁垒被打破，基础的框架被搭建，民间蕴藏的智慧与创造力便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依靠这些普及开的基础法门，结合玄唐世界本身日益浓郁的天地元气（其中蕴含着李之源梳理地脉、布置大阵、混沌源种反馈所带来的精纯玄黄之气），可谓是百花齐放，能人辈出。
城西，一座占地颇广、门口悬挂着“流云阵坊”匾额的建筑内，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指着墙上绘制的一幅复杂阵图，对几名年轻弟子讲解：
“……此处‘聚灵’与‘固金’二纹的衔接，需以‘流转’意蕴为核心，不可生硬叠加，否则非但效力不增，反而可能引发灵力淤塞，导致阵盘过热。此乃老夫钻研《基础阵纹详解》三十年，结合炼制七百余次‘金刚护宅阵’的经验所得，尔等需细细体会。”
下方弟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看向老者的目光充满崇敬。这位，便是如今玄唐境内颇负盛名的“阵法宗师”之一，陈老先生。他并非得了什么上古真传，纯粹是靠吃透李之源传下的基础阵道知识，加上自身不懈的钻研与实践，硬生生走出了自己的路。
类似的情景，在丹道、符箓、炼器、乃至纯粹的武修、气修领域，比比皆是。迷惘境，这个在十几年前还需仰望的境界，如今虽仍是高手象征，却已非高不可攀。偶尔市井传闻，某某武修大家，于深山观摩瀑布三十年，一朝悟通“刚柔并济”之理，悍然突破迷惘；或是某位法修高人，于观星台上引气入体，神魂与星辰隐隐交感，踏入那玄妙的“道境”。这些消息总能引起一阵热议，激励着更多的后来者。
这便是如今的玄唐，一个生机勃勃，走在一条独特升华道路上的世界。
然而，阳光之下，总有阴影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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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距离长安千里之外，一个位于山坳里的平静村庄，村正王老栓搓着手，在村口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惊惧不安。他面前站着两名身穿风行制式软甲、腰佩长刀的年轻护卫。
“两位上差，你们可得信我！”王老栓声音发颤，“就村后那片老林子，靠近乱葬岗的那边，这半个月来，邪乎得很！大白天的，都感觉阴风阵阵，地里种的菜都蔫了吧唧的。前儿个李二狗家的傻小子跑进去玩，回来就发高烧，满嘴胡话，说什么有穿白衣服的姐姐叫他一起去玩……请了郎中，吃了安神药都不顶用！”
一名面容沉稳的护卫按住刀柄，沉声道：“王村正，莫急。仔细说说，除了阴冷，可曾亲眼见到什么异常之物？或是听到怪异声响？”
“见…倒是没亲眼见着，”王老栓咽了口唾沫，“可晚上守夜的更夫说，听到林子里有女人哭声，断断续续的，瘆人啊！还有……村东头赵老四，前些天上山砍柴，回来就病倒了，昨天夜里……没了。今早入殓的时候，他……他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吓得他婆娘当场晕了过去！大伙儿都说，是撞客了，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眼神凝重。他们是风行体系派驻地方，负责处理各类“非常规”事件的基层人员。近来，类似的报告，在玄唐境内，乃至一些控制较为严密的小千世界，似乎有增多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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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某个以部落文明为主、崇尚自然图腾的次小千世界——“黑岩界”。
一支由五名风行探索队员组成的小队，正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一片弥漫着淡灰色瘴气的古老丛林边缘。他们的任务是勘探此地一种疑似蕴含“土魄精华”的特殊矿石。
队长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名叫张悍，修为在凝气巅峰，触摸到了迷惘境的门槛。他手持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绿光的罗盘状法器——这是风行工坊利用基础阵法知识制造出来的“秽气探测仪”。
“队长，这鬼地方感觉比资料上说的还要邪性。”一名年轻队员紧了紧手中的符文长剑，低声道，“这瘴气好像能往人骨头缝里钻，凉飕飕的。”
另一名队员嘀咕：“听说几百年前，这里的土着部落还在这里举行过活祭，祭祀什么‘沉睡之地’的邪神……”
“闭嘴！专心警戒！”张悍呵斥道，但眉头也紧紧皱起。罗盘上的绿光闪烁频率正在加快，边缘开始泛起一丝不祥的淡红。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斥候队员身体一晃，猛地停下脚步，眼神有些发直地看向前方密林深处。
“阿木，怎么了？”张悍心中一紧。
那名叫阿木的队员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迷茫与贪婪的笑容：“队长……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说前面……有宝贝……好多亮晶晶的宝贝……”
他的瞳孔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黑气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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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唐王府。
李之源（本体）正在书房内，听取程度唾沫横飞的“汇报”。这位纨绔股东，如今也算是核心圈层的边缘人物，消息颇为灵通。
“王爷，您说怪不怪？”程度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手下那几个负责采买异界特产的小子，前些天从‘灰沼秘境’回来，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办事颠三倒四。有一个昨晚还在万花楼发癔症，非说看到已故的老相好来找他索命，把姑娘们都吓得不轻！”
李之源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一卷关于“神魂频率共振”的皮纸——这是道三从某个小千世界遗迹中翻译送回的古老知识。他看向程度，目光平静：“可曾请精通安神法术的客卿看过？”
“看了看了，”程度连忙道，“客卿说，他们神魂受了些震荡，沾染了一丝……嗯，‘阴秽之气’，已经用了‘清心符’和‘安魂香’，说是休养几日便好。可是王爷，这接二连三的，各地都有类似的消息传来，说什么闹鬼的、诈尸的、做噩梦魇住的……这，这世上难道真有鬼？”
李之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网络，覆盖着偌大的长安城，乃至通过风行体系的信息渠道，感知着更遥远地方的细微变化。他确实察觉到，在玄唐世界那蓬勃盎然的生机之下，一些原本沉寂的、属于“阴”、“冥”属性的法则碎片，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悄然引动、活跃起来。
这种活跃并非狂暴，而是如同水滴石穿，无声无息。它不直接攻击世界的物理结构，而是渗透进生灵的精神领域，放大恐惧，扭曲感知，甚至……侵蚀意志。
“鬼物之说，古已有之。”李之源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生灵逝去，精神烙印未完全消散，与天地间残存的阴性能量结合，于特定条件下显化，并非不可能。过去天地元气稀薄，此类现象罕见。如今元气复苏，法则活跃，一些沉寂之物被惊醒，也在情理之中。”
程度恍然：“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但他脸上的忧色并未褪去，“可是王爷，若只是寻常鬼物作祟，倒也好办。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点……太集中了，而且，好像不那么简单。”
李之源点了点头。程度的直觉没错。这些看似孤立、影响不大的“灵异事件”，背后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在串联。它们像是在试探，在播撒恐惧的种子，在寻找着什么漏洞。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一身靛蓝长衫的道二与秦玉龙一同走了进来。秦玉龙脸上带着明显的凝重之色，手中拿着一份加急的情报卷宗。
“王爷，。”秦玉龙行礼后，直接将卷宗呈上，“黑岩界探索队急报，队员出现精神异常，疑似遭受未知精神侵蚀。现场指挥官判断，可能与当地一处上古祭祀遗址有关，已按应急预案隔离相关人员，请求总部支援和技术指导。”
程度闻言，脖子一缩，下意识地离那卷宗远了些。
李之源（本体）接过卷宗，神识扫过，内容瞬间了然于心。他看向道二。
道二沉声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内容却带着寒意：“非个例。综合各地情报，初步判断，有未知力量，正在尝试通过梦境、心魔、精神污染等方式，渗透我方人员，目标多为低阶探索者及心神不坚之辈。其手段……与记载中的‘冥土’侵蚀特征，吻合度极高。”
“冥土……”程度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管具体事务，但也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那是连王爷都郑重对待的可怕存在。
李之源（本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冥土在空间通道的正面进攻受挫后，终于改变了策略。它们放弃了硬碰硬，转而利用其侵蚀神魂的本质，发动了一场更加隐蔽、也更加恶毒的“心战”。
它们不再试图直接摧毁城墙，而是想要从内部，腐蚀守城者的意志。
“看来，它们终于学聪明了。”李之源（本体）轻轻放下卷宗，目光望向窗外繁华依旧的长安城街景。
阳光明媚，人声鼎沸，一片盛世气象。
但在这盛世之下，无形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恐慌的种子一旦播下，便会自行生长。当普通人开始确信“世间真的有鬼”，并且这些“鬼”可能就在身边时，维持秩序与稳定的成本，将呈指数级上升。
冥土的这一招，可谓毒辣。它们不再追求瞬间的破坏，而是要慢慢地、持续地放血，瓦解玄唐及其盟友的根基——人与人心。
“玉龙，”李之源（本体）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静，“即刻以风行最高权限，向所有探索队、驻外站点发布‘心神警戒令’，提升防护等级。抽调体系内所有擅长神魂法术、安神定魂的客卿与资源，组建应急支援小组。”
“是，王爷！”秦玉龙肃然领命。
“道二，”李之源看向自己的分身，“由你统筹，分析所有已发生案例，归纳冥土侵蚀的常见模式、征兆与弱点。我们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识别与应对机制。”
道二颔首：“明白。其侵蚀核心，在于放大负面情绪，扭曲认知。需从‘炼心’与‘辨伪’两方面着手。”
程度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王爷，那……咱们是不是也得弄点驱鬼辟邪的符箓、法器什么的，给有一手……”
李之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基础版的‘净光符’、‘安神阵盘’，工坊可以加紧量产，优先配发给一线人员。但根源不在于此，外在器物终是辅助，心神不坚，纵有宝器护身，亦有心魔内生之危。”
他顿了顿，眼中似有无数符文流转推演，那是《不灭魂章》与归一剑意在心神中的映照。
“冥土欲以心魔乱我道心，那我便以此为契机，助我玄唐众生，炼心明性，固本培元！”
危机已然降临，形式前所未有。但李之源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见招拆招的沉稳，以及一抹跃跃欲试的锋芒。冥土将战场转向了心神层面，这固然凶险，但何尝不是一次对自身道路，对玄唐众生心性的一次绝佳锤炼？
（第一百三十五回上完）
第一百三十五回：冥土诡计再升级（中）
黑岩界，与其说是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依附于主世界边缘、法则尚未完全稳固的洞天。此地天地元气偏向阴浊，大地多为黝黑岩石结构，植被稀疏，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光线难以透入，显得压抑而昏沉。
张悍小队遭遇异常的古老丛林，位于黑岩洞天的一片巨大盆地边缘。这里的瘴气并非天然生成，而是混合了某种极其稀薄、却能侵蚀心神的诡异能量。
队员阿木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他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闪烁着急促的贪婪，嘴里不停念叨着“宝贝”、“光……就在前面……”。他不再听从张悍的指令，甚至试图脱离队伍，独自向丛林深处走去。
“拦住他！”张悍低吼一声，另外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阿木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这些蠢货！宝藏是我的！”阿木剧烈挣扎起来，力气出奇的大，脸上扭曲的表情与平日判若两人。他的瞳孔深处，那丝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充满恶意的符文。
张悍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再犹豫，从怀中迅速掏出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箓——正是风行工坊量产的“净光符”。他运起体内凝气巅峰的元力，激发符箓，猛地拍向阿木的额头。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符箓触及阿木额头的瞬间，发出一阵轻微的、带着腥臭味的黑烟。阿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挣扎得更厉害了，但那符箓的白光却顽强地渗透进去，与他眉心的黑气激烈对抗。
“队长！探测仪……全红了！”负责监控环境的队员惊骇地指着手中的罗盘。只见那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原本只是边缘泛红，此刻已彻底变成刺目的猩红，并发出了急促的“滴滴”声。
“此地不宜久留！带上阿木，撤！”张悍当机立断。他意识到，他们可能闯入了某个极其危险的“污染源”核心区域。
小队成员拖着依旧在嘶吼挣扎的阿木，迅速向来路退去。然而，周围的瘴气仿佛活了过来，变得更加浓稠，试图阻碍他们的脚步。灰雾中，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若有若无的影子，发出令人牙酸的窃窃私语，直接钻入众人的脑海。
“留下来吧……”
“永恒的安宁……”
“力量……无尽的力量……”
这些低语充满了诱惑与扭曲，试图勾起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欲望。另外两名队员眼神也开始出现瞬间的恍惚，脚步变得迟滞。
“紧守心神！运转基础观想法！”张悍怒吼一声，声如洪钟，蕴含着自身凝练的元力，强行震散了部分低语。他率先运转起普及版的《基础养神观想法》，在识海中观想一轮明月，镇守灵台清明。另外两名队员也勉强回过神来，效仿队长，苦苦支撑。
靠着符箓、意志力以及对基础功法的坚守，小队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那片诡异的丛林，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阿木在净光符的持续作用下，暂时昏厥过去，但眉心的黑气并未完全驱散，只是黯淡了许多。
张悍不敢耽搁，立刻通过随身携带的小型传讯法阵，将遭遇的详细情况，尤其是队员精神异常、探测仪全红、以及疑似精神攻击的低语，作为最高优先级事件，上报给了风行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