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将空了的药盏放下,取过温热的湿帕,极其自然地替他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渍。动作轻柔,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他微凉的唇畔。
“本源之损,如沙海行舟。”她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带着询问的眼眸,“药如滴水,舟如残躯。滴水不绝,残躯或可至岸。何时停饮,舟即倾覆。”她的解释依旧带着医者的冷静,却又仿佛在说着某种更深的东西。
安若欢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亮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苍白虚弱的影子。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执拗的认真。一股奇异的暖流,混杂着药后的苦涩,悄然漫过心口那片被蚀心蛊啃噬过的冰冷空洞。
他垂下眼睫,低声道:“那…便有劳姑娘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白芷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收拾针囊。窗外的秋阳将她的身影拉长,纤细而坚韧。
墨菊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公子耳根处那抹可疑的、被阳光映得更清晰的微红,再看看白芷姑娘看似清冷、动作却细致入微的照料,忍不住悄悄抿嘴笑了。
前院的演武场,却是金戈铁马,杀气冲霄。
许然一身银甲,在秋阳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他手持长枪,立于点将台上,下方是黑压压一片、披坚执锐的晟国西路军精锐!战旗猎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将士们!”许然的声音如同滚雷,响彻演武场,“渊国暴君萧慎之,倒行逆施,残害忠良!逼反忠臣在前,屠戮宗亲在后!其罪罄竹难书!今奉陛下圣谕,我西路大军,兵锋直指渊国西陲门户——落霞关!”
他手中长枪猛地指向西方,杀气凛然:“此战,非为攻城略地!乃为扬我国威!为惨死的安王爷!为受尽折磨的安公子!为无数被萧慎之戕害的忠魂!讨还血债!”
“吼——!!!”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士兵们眼中燃烧着战意,被许然话语中那刻骨的仇恨与“正义”所点燃!
许然的目光扫过台下群情激奋的将士,最后落在了远处镇北侯府那幽静院落的方向。安湄…他在心中默念,我会用萧慎之的血,来祭奠安伯父,来告慰若欢兄!更会为你…斩出一条通往复仇终点的血路!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苍穹:“三日后,兵发落霞关!此战,许然与诸君同生共死!不破落霞,誓不还朝!”
“不破落霞!誓不还朝!”
“不破落霞!誓不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