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七浑身剧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下那如同活物般的暗红纹路,看着左眼那冰冷死寂的晶化区域,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和绝望瞬间将他淹没。原来……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丹道天赋,自己体内那股时而温顺时而狂暴的力量,自己这具身体……都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用来囚禁另一个存在的牢笼?一个被丹神随意操控的、可悲的容器?
“为什么……”陆小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尽的悲愤和迷茫,“你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墨玄沉默了片刻,九条狐尾上的苍白色火焰剧烈地跳动着,映照着他脸上那深刻的痛苦与挣扎。他抬起头,望向古树深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被火焰吞噬的宫殿,看到了丹神那疯狂而扭曲的脸。
“因为……”墨玄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我要毁掉丹神的一切。他创造的秩序,他留下的遗产,他……强加给我妹妹的命运,还有……”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陆小七身上,冰冷而锐利,“还有你——他最得意、最完美的‘作品’!”
“我要亲手,将这丹神布下的棋局,彻底砸碎!包括你,这个承载着他恶念的容器!”墨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疯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妹妹最大的亵渎和伤害!只要你还活着,只要这口丹炉还在她体内扎根,她就永远无法摆脱丹神的阴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所以,陆小七,别问我为何助你。我从未助你。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让我彻底终结这一切的时机!而现在……”墨玄的九尾缓缓扬起,苍白的狐火汇聚成毁灭的光束,直指陆小七,“时机到了!”
毁灭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陆小七!墨玄眼中的疯狂与恨意是如此真实,那汇聚的狐火之力,足以将这片地下空间连同古树一起彻底湮灭!陆小七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墨玄复仇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一个最终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尖叫,猛地从古树树干中爆发出来!
“根……我的根……被污染了!!!”
白小桃的虚影,在古树树干中疯狂地挣扎、扭曲!她那双混沌竖瞳不再是平静的幽蓝与暗紫,而是被一种污秽的、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漆黑所充斥!那黑色如同活物,疯狂地侵蚀着她虚影的边缘,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正在被墨汁吞噬的、痛苦挣扎的幽灵!
更恐怖的是,那株庞大无匹、散发着神圣宁静光芒的古树,在白小桃尖叫的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树干内流淌的幽蓝与暗紫星光,如同被泼入了浓硫酸,瞬间变得浑浊、黯淡!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中,那污秽的漆黑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侵蚀!神圣的光芒迅速被吞噬、取代!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树干深处传来。那半透明的、如同琥珀般的树干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裂纹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色液体,如同脓血!
“轰——!!!”
古树庞大的根系,那些刚刚还安静盘踞在地脉深处的巨蟒,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毒素,猛地、毫无征兆地暴走!无数粗壮的根须疯狂地破开地面,如同濒死的巨兽在垂死挣扎,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怒,无差别地抽打、缠绕着周围的一切!藤蔓通道被撕裂,发光的苔藓被碾碎,整个地下穹顶剧烈地摇晃起来,山石崩落!
古树那原本如同星辰般璀璨的树冠光雾,此刻彻底被污秽的漆黑所吞噬,化作一团翻滚的、不断喷吐着黑色粘液的、如同肿瘤般的恐怖存在!它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被死亡的气息和毁灭的混乱所笼罩!
“不——!”墨玄脸上的疯狂与决绝瞬间被极致的惊怒和痛楚所取代!他猛地收回了指向陆小七的狐火,九条巨尾不顾一切地卷向古树,苍白的狐火疯狂地轰击在那些暴走的、被污染的根须上,试图净化那污秽的黑色。
“妹妹!坚持住!是谁?!是谁污染了你的根?!”墨玄的嘶吼在混乱的穹顶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暴怒。
陆小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连连后退,晶化的左眼剧痛,右眼死死盯着那正在被污秽彻底吞噬的恐怖古树,以及古树中痛苦挣扎的白小桃虚影。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禁地!丹毒组织!
他们之前围猎失败,但显然并未离开!他们一定在古树附近,在陆小七他们进入地下后,用了某种极其恶毒、针对混沌之女本源的手段,污染了这株维系着白小桃生命与力量的古树之根!
古树是白小桃的“根”,也是维系这片森林混沌平衡的关键!污染了根,就等于扼住了白小桃的命脉,也等于彻底引爆了这片森林深处最恐怖的力量!
墨玄的复仇宣言被强行打断。陆小七作为“容器”的真相如同冰冷的枷锁。而此刻,更恐怖的灾难——由丹毒组织亲手点燃的、针对混沌之女的污染之火,正在这地下世界的核心,以古树为媒介,疯狂地蔓延、爆发!
白小桃虚影的尖叫,古树根系的暴走,墨玄的惊怒,以及那弥漫整个穹顶的污秽黑气……所有的混乱、痛苦与毁灭,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祭品该归来了……”
那低语,仿佛在回应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在古树崩裂的巨响和根须的咆哮中,再次在陆小七混乱的脑海中,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