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这一瞬间被扭曲成了嗜血的疯狂!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红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高地两侧的密林、沟壑、岩缝中疯狂涌出!挥舞着弯刀、长矛、狼牙棒,踩着同伴或敌人的尸体,踏着被鲜血浸透的泥泞雪地,如同饥饿了千百年的狼群,嚎叫着扑向谷底那支已然崩溃的“帝国中央军”!
真正的屠杀开始了。
失去了统一指挥、早已被箭雨射懵的“中央军队伍”,在如狼似虎的大金精锐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无法组织。阵型?早已不复存在。勇气?在绝对死亡的碾压下早就迅速消散。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像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却又被狭窄的河谷地形死死困住。
“顶住!顶住啊!”一个穿着中旗指挥官军服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刀疤,试图挥舞着卷了刃的长刀组织起身边几十个吓傻了的民兵。他声嘶力竭,眼中是绝望的血红,“不能退!后面……”
话音未落,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至!
咔嚓!
沉闷的骨裂声响起。中旗官的头颅如同被重锤砸烂的西瓜,瞬间碎裂,红白混合物夹杂着碎骨,猛地喷溅开来,飞溅到周围士兵满头满脸!他残破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软倒。
“哈哈哈!痛快!”手持狼牙棒的大金军官狂笑着,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溅到脸上的脑浆和鲜血,状如疯魔。他巨大的脚掌狠狠踏在中旗官尚在抽搐的无头尸体上,手中的凶器再次抡圆,砸向旁边一个吓瘫在地、裤裆湿透的年轻民兵。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利器砍入肉体的闷响、绝望的哀嚎、野兽般的嘶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死亡交响乐。冰冷的弯刀轻易割开脆弱的喉咙,长矛将孱弱的身体捅穿挑起,沉重的钝器将头颅砸得粉碎……谷底彻底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雪地被无数双沾满血泥的脚践踏得一片狼藉,残破的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汇聚成小溪,在低温下冒着诡异的白气,又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
……
距离这血腥炼狱数里之外,一座被厚重冰雪覆盖、视野却可俯瞰整个黑水河谷入口的山丘背面。
方先觉如同一块黑色磐石,矗立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墨麒麟玄甲覆盖全身,狰狞的兽首面甲将他的表情完全遮蔽,只余下两道从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如同万年坚冰深处燃烧的幽蓝火焰,死死钉在谷底那片正在上演疯狂杀戮的修罗场。
寒风卷起他身后墨麒麟帅旗的旗角,发出裂帛般的锐响,仿佛那旗帜上的凶兽也在为谷中的惨烈而咆哮。
护腕下,是他紧握成拳的左手,指甲早已深深刺入掌心。黏稠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拳头缓缓渗出,又在刺骨的寒风中迅速变得粘腻冰凉。掌心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头仿佛被钝刀反复切割的煎熬。
他仿佛能听到那些民兵们临死前绝望的哀嚎,能看到那些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在屠刀下扭曲破碎。他想起了长安京朱雀门外,那些挤在人群里,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将儿子、丈夫托付给这支军队的母亲和妻子们。她们眼中充满着希冀与信任——他们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在“帝国支柱”的名头下安然归来——但此刻却化作了谷底汩汩流淌的血河。
每一个倒下的民兵,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方先觉的心头!
“元帅大人……”亲卫队长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侍立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撕碎。他能感受到身前这尊“帝国支柱”身体深处传来的——那已经被压抑到极致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震颤。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深沉的、浸透了鲜血的悲怆与负罪感。
方先觉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冰冷似铁的目光,缓缓从谷底的屠杀场移开,越过混乱血腥的战场,投向更远处高地。那里矗立着已经被风雪所模糊的、大金军主营的旗帜。
“司马错。”方先觉的声音透过狰狞的玄铁面甲缓缓传来,这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与绝对的冰冷,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亲卫队长的心头,“传令。”
“末将在!”一直如同雕塑般侍立在侧后的司马错,这位以行事沉稳,稳扎稳打着称的先锋大将,猛地踏前一步,抱拳躬身。他甲胄上虽然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闪烁着同样冰冷而炽热的战意。
方先觉抬起那只刚刚掐出血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指向谷底那片正被大金士兵疯狂啃噬的“诱饵”,再猛然挥向高地后方大金主力旗帜隐约飘动的区域。动作沉稳而决绝,更带着撕裂一切的磅礴力量。
“泽载这条饿狼的牙,已经死死咬住了饵。他的主力,也已被这血腥味勾了出来。”方先觉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坚硬,不容置疑,“时机已至。”
他转向司马错,面甲下那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按计而行。目标——大金中军帅旗!给我凿穿它!此战若胜,大金的机动力量将不复存在!若败……”方先觉的声音微微一顿,那瞬间的停顿,仿佛蕴含着整个帝国的重量与末路,“你我,以及这二十万帝国最后的精锐,皆无葬身之地!去吧!”
“末将——领命!”司马错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再无半分犹豫。他猛地转身,对着早已在山丘背面整装待命、同样已经被厚厚积雪覆盖着的伪装的帝国中央军最精锐的铁骑,发出了压抑已久、如同猛兽出笼般的咆哮:
“中央军——!”
“在——!!!”低沉而整齐的应和声,如同闷雷滚过山丘,瞬间压过了远方的厮杀与风雪的嘶鸣。覆盖在人和马身上的厚重积雪簌簌落下,露出
“目标——大金帅旗!”司马错的声音撕裂长空,充满了无坚不摧的决死意志,“随我——凿穿敌阵!碾碎蛮酋!杀——!!!”
“杀——!!!”
轰隆隆隆!!!
积蓄已久的雷霆终于炸响!五万最精锐的中央军玄甲重骑,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骤然苏醒!沉重的马蹄同时践踏在冻土上,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恐怖轰鸣!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覆盖在他们身上的积雪被狂暴的气流瞬间粉碎!
黑色的铁流!真正的钢铁洪流,带着粉碎一切的毁灭意志,从山丘背面狂涌而出!铁蹄翻飞,卷起千堆雪浪!长戟平端,锋锐的寒光连成一片死亡的金属森林!那面狰狞的墨麒麟帅旗,在狂飙突进的最前方猎猎狂舞,如同引领着死亡风暴的地狱旌旗!
铁流以无可阻挡之势,撕裂漫天风雪,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向着那片正沉浸在血腥狂欢中的大金主力侧翼,向着泽载那飘扬的帅旗,发起了一次决定帝国命运的致命冲锋!大地在数十万只铁蹄的践踏下呻吟、颤抖,死亡的阴影伴随着这钢铁狂潮,瞬间笼罩了整个黑水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