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光线艰难地穿透藤蔓的缝隙,勾勒出一个蜷缩在冰冷岩石角落的身影。那人影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证明他还活着。
“谁?!”仓呈暄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那人影似乎被声音惊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一张沾满污血和泥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年轻脸庞,在昏暗中显露出来。虽然狼狈不堪,但那双因剧痛而涣散的眼睛,那熟悉的轮廓……
仓呈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昱明?!堂弟?!”他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眼前这个蜷缩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少年,赫然是他的堂弟,仓远山的亲生儿子——仓昱明!
仓昱明的状态凄惨到了极点。他胸前的衣襟被大片暗红的血迹浸透,一支断裂的箭杆赫然插在他左胸偏上的位置,只留下短短一截染血的尾羽露在外面!伤口周围的布料被撕裂,露出翻卷的皮肉和森白的骨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让断箭微微颤抖,带出更多的血沫。他的脸上布满青紫的淤痕,嘴角破裂,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显然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毒打和折磨。他的左手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手指无力地搭在冰冷的地面上。
“暄……暄哥……”仓昱明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和血沫的涌出。他的眼神涣散,却在看清仓呈暄的瞬间,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充满了刻骨的恐惧、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是……是父亲……他要……灭口……”仓昱明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向外面,指向他亲生父亲所在的方向,手指却只能无力地抽搐着。“医……医典……在……”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出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关键。
然而,那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
仓昱明眼中最后那点光亮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抬到一半的手颓然落下,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再无声息。只有胸口那截断箭,依旧狰狞地挺立着,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悲惨结局。
轰!
仓呈暄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彻骨的寒意如同冰水从头浇下,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堂弟临死前那充满恐惧和悲哀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直到此刻,他才猛地惊觉!刚才围攻他的那些凶徒之中,有几张面孔虽然蒙着面巾,但那身形、那眼神……分明是仓家旁支中几个他见过、甚至曾经一起习武的年轻子弟!他们竟也成了仓远山爪牙!
大伯父……仓远山!他竟然疯狂、狠毒至此!为了掩盖秘密,为了夺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甚至让仓家的子弟自相残杀!
“呃啊——!”一声混合着悲愤、恐惧和滔天怒火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仓呈暄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看着眼前堂弟那惨不忍睹的尸身,看着那根夺命的断箭,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疯狂滋长!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仓呈暄努力镇定心神,拼尽全力向谷外奔去。身后的杀手紧追不舍。
身后的杀气越来越近,就在他觉得自己难逃一劫,他听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