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崖顶传来!只见一个人影猛地捂住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从百丈高的崖顶翻滚坠落,眨眼间便被下方深涧的轰鸣吞噬!
“走!快走!”仓垣看也不看那坠落的身影,厉声大吼。他翻身跃起,如猎豹般冲到惊魂未定、犹自嘶鸣挣扎的伤马旁。一名甲士正死命拉住缰绳。仓垣与赶来的另外两名甲士合力,三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将受伤的辕马拖开,同时用力推顶倾斜的车厢,试图将骡车推出这死亡落石区!
“稳住!弩手继续压制!盾牌顶住!”赵锋的声音在烟尘碎石中依旧稳定如磐石。他一边指挥,一边迅速判断局势:“王五、李七、张九!卸重甲!拿攀索和短刃!给我从侧翼岩缝摸上去!解决掉上面的耗子!快!”
被点名的三名甲士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卸下影响攀爬的盾牌和部分甲片,抽出腰间锋利的短刀和坚韧的攀山索,如同壁虎般贴着陡峭湿滑的崖壁,利用岩缝和凸起的石块,矫健而迅猛地向上攀去!他们的动作带着军中特有的利落与悍勇。
上方的落石并未完全停止,仍有零星石块砸落,轰击在举盾甲士的盾牌上,发出“咚咚咚”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震得持盾者手臂发麻,盾面火星四溅,木屑纷飞。烟尘混合着碎石粉末弥漫了整个狭窄的栈道,呛得人喘不过气。
战斗激烈而短暂。在下方劲弩的持续压制和三名攀岩甲士的迅猛突击下,崖顶的抵抗很快瓦解。几声隐约的兵器交击和惨叫声后,落石彻底停止。攀上崖顶的甲士发出安全的信号,并迅速清理了现场——除了一开始被仓垣匕首击杀坠落者,崖顶还留下了两具被弩箭射杀和一具被攀岩甲士格杀的尸体,余者皆已逃遁无踪。
烟尘渐渐散去,露出狼藉的现场。地面布满碎石和深坑,盾牌上布满凹痕和石屑,拉车的两匹辕马中,一匹后腿血肉模糊,正痛苦地喘息着,显然无法再行路。
“华老!您怎么样?”李昭顾不得自己手臂被碎石划破渗出的血迹,急忙扶住脸色依旧苍白的华松,声音带着焦急的颤抖。
华老深深吸了几口气,摆摆手,示意无碍。他动作沉稳地从怀中贴身药囊里摸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自己先服下一粒,又将另一粒不容置疑地塞到李昭手中:“咳咳…无妨,气血震荡,脏腑微移,服此‘安神定魄丸’即可稳住。昭儿,你的手臂…”他目光落在李昭被划破的衣袖和渗血的伤口上,眉头紧蹙,带着医者的关切。
“皮外伤,不碍事,华老您没事就好!”李昭咬牙摇头,将药丸吞下,一股清凉之意瞬间压下心头的惊悸和后怕。她看着周围的惨状,心中寒意更甚:若非崔琰大人坚持走这条相对隐秘但依然险峻的山径,若非仓垣师兄那近乎非人的警觉与电光火石般的反应,若非赵锋尉官指挥若定、甲士们悍不畏死的护卫…方才那一下,整个车队,尤其是这辆骡车,恐怕早已被砸成齑粉,连人带车坠入万丈深渊!文甲的手段,果然阴狠毒辣,不留丝毫余地!竟选择在如此天险之地,意图将他们彻底埋葬!
赵锋迅速指挥着:“快!检查伤亡!把伤马解下来!换备用马!此地不可久留!”甲士们动作麻利,有人警戒四周,有人上前查看伤马,确认无法救治后,果断地解下挽具。另一名甲士迅速从队伍后面牵来一匹强健的备用马匹套上。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
仓垣仔细检查了车辕和车厢,确认主体结构无大碍,只是车壁有几处明显的凹痕和擦伤。他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脸色依旧冷峻如万载寒冰,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视着两侧沉默而险恶的峭壁,仿佛要将隐藏的毒蛇都揪出来。他走到赵锋身边,声音低沉:“赵尉,攀上去的兄弟怎么说?”
赵锋面色凝重:“解决了三个,跑了一个。看装束和兵器,是江湖上拿钱办事的亡命徒,非军中手段。但能在此地设伏,必有内应指引。”他看了一眼更换好的马匹和迅速恢复秩序的队伍,“此地不宜停留,必须尽快通过轘辕山!”
仓垣默默点头,翻身上马,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他看了一眼车厢内正在为李昭简单清理包扎手臂伤口的华松,以及脸色虽白却眼神坚定的李昭,心中稍定,但那股沉重的压力丝毫未减。这只是漫长而血腥征途的第一道关卡,前方的黑暗,只会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