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昏迷中的天子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瞬间由灰白转为骇人的紫涨!
“不好!药性相冲?!”张院判面如死灰。
华松眼中却爆出精光!“是毒被逼出来了!按住陛下!”他厉喝一声,手中银针如电,瞬间刺入天子胸口的“膻中”、腹部的“中脘”!同时枯瘦的手掌运足内力,狠狠拍在皇帝后背的“至阳穴”上!
“哇——!”一大口粘稠得如同柏油、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血猛地从天子口中喷出!那黑血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隐隐有青烟冒出!
随着这口黑血喷出,天子紫涨的脸色迅速褪去,痉挛也骤然停止,呼吸虽然微弱,却明显顺畅了许多!脖颈处那紫黑色的“蛇纹”,颜色似乎也淡了一丝!
“成了!”华松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整个人晃了晃,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近乎虚脱的疲惫,但眼底深处,那破釜沉舟的决绝火焰依旧在燃烧。他赌赢了!以毒攻毒,险中求活!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子脉象中那股黏滞的核心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暂时压制、逼退到了更深处,如同潜伏的火山。而他自己,这具早已被岁月和辛劳掏空的老迈躯体,也因这连番搏命施为而濒临极限,内腑传来阵阵针扎似的隐痛。
门外,典药局。
空气冰冷得几乎要凝结成冰。仓垣依旧如玄冰雕像般倚门而立,但鬓角那层薄薄的白霜已蔓延至整个额角,甚至在浓密的剑眉上也挂上了细小的冰晶。他呼出的气息不再是白雾,而是凝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带着森然寒意的冰线,无声地飘散在昏黄的灯光里。这异象让周围所有甲士都感到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看向那道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他强大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罗网,死死笼罩着整个区域。净室内,师妹李昭那缕微弱却始终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烛苗,每一次剧烈的摇曳(对应她内息的剧烈抗争和毒发的痛苦),都让仓垣按在剑柄上的手猛然收紧一分,指关节因用力过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轻响。剑鞘中的长剑嗡鸣声愈发清晰,不再是渴血的躁动,而是一种低沉、压抑、如同极地冰川移动般的轰鸣,剑柄上缠绕的陈旧皮革被无形的剑气割裂出细小的口子。
而主殿内,那瞬间爆发的混乱气息(天子痉挛、喷血),师父华松那骤然强盛又迅速衰弱的生命波动,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仓垣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担忧、愤怒、杀意!这些狂暴的情绪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却被那千锤百炼的意志和玄冰般的内力死死压制,尽数转化为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守护意念。
阴影中,文甲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此刻因兴奋而扭曲。他清晰地“看”到了仓垣鬓眉结霜、气息凝冰的异状,感受到了那几乎要将空间冻结的恐怖杀意,以及杀意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对门内之人的深切担忧!这担忧,正是他最好的食粮!
“呵呵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病态快意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般在文甲心底响起。“痛苦吧,仓垣…看着你在乎的人一点点走向毁灭,这滋味如何?快了……就快了……等那小丫头毒气攻心,等那老匹夫油尽灯枯…就是你的死期!这深宫,就是你们师徒三人的葬身之地!”他隐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悄然握紧了一枚淬着幽蓝光泽的细针,如同毒蝎的尾钩,耐心地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时机。
殿内烛火摇曳,将仓垣孤寂而冰冷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地砖上,与角落文甲那扭曲如鬼魅的影子遥遥相对。一方是沉默守护、蓄势待发的极寒之刃,一方是蛰伏窥伺、渴饮绝望的剧毒之蛇。这扇沉重的宫门,隔绝着生与死的搏杀,也酝酿着一场更加酷烈的风暴。李昭与疫毒的生死拉锯,华松与阎王的险中夺命,仓垣与文甲的无形对峙——每一线,都绷紧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