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霁攥紧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指节发白。恐惧仍在,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在燃烧——那是被当成猎物戏耍的滔天愤怒!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无涯:“师父,如何破它?我不能……永远躲在父亲的羽翼下,躲在师父的琴音后!”
无涯凝视着她眼中的火焰,缓缓道:“魔音诡谲,变幻莫测,无固定曲谱。其威力源于施术者自身凝聚的极恶‘意’与邪门功法的催动。要破它,其一,需自身心神坚如磐石,任他魔音穿脑,我自岿然不动。其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需‘听’其意,辨其源!魔音虽邪,终究是‘音’,是音便有律动,有源头!方才那魔音,你除了感受到恶意,可曾‘听’出其音律的强弱变化?其‘意’的来源方位?”
陶云霁猛地一怔!当时剧痛攻心,意识混乱,只觉那魔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但此刻在无涯的引导下,她强迫自己沉入那片恐怖的记忆……
混乱……尖锐……粘稠的恶意……但在这片混沌的音浪中,似乎……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凝聚的“点”!如同风暴的风眼!那个“点”散发出的恶意最为精纯、最为冰冷!魔音的大部分力量,似乎都是从那个“点”扩散开来,如同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而那个“点”的方向……
陶云霁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虽然模糊,虽然被狂暴的音浪干扰,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听”感不会错!
“东南!”她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那魔音的‘意’……最强的凝聚点……来自东南方向!虽然很模糊……但不会错!”她指向窗外陶府东南方的夜空。
无涯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好!好一个‘霁色’通明!云霁,这便是你的天赋!以心为耳,听意辨源!魔音无形,但其‘意’有源!这比用耳朵去听那变幻的琴音本身,更为直接,更为本质!”她霍然起身,“泥螺巷!田语之前探查的泥螺巷,就在陶府东南!那户传出古怪琴音的‘哑巴’人家!”
线索瞬间贯通!泥螺巷的古怪琴音,高价收购“了哥王”的神秘买家,鹞子临死前的潜入……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那个被风雨笼罩的、藏污纳垢的城南贫民窟!
“来人!”无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传遍琴室外的回廊。
陶府正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如铁。
陶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裴元眼中怒火熊熊,田语小眼睛闪烁着焦灼与亢奋。陶云霁在无涯的搀扶下步入正厅,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脚步虚浮,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火的寒星。
“爹,裴师,田师。”陶云霁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魔音之源,东南,泥螺巷!”
“果然!”田语一拍大腿,“我就说那地方邪性!鹞子去过!古怪琴音!错不了!”
“泥螺巷……”陶焕的手指重重敲在铺开的京城舆图上,点在城南那片密密麻麻如同蚁穴般的标记上,“鱼龙混杂,巷道狭窄曲折如迷宫,房屋低矮破败,极易藏污纳垢,也极易设伏!”
“管他龙潭虎穴!”裴元的声音如同即将出鞘的刀,“末将请命!即刻带人直扑泥螺巷!将那装神弄鬼的耗子揪出来!碎尸万段!”他看向陶云霁苍白的脸,胸中怒火更炽。
“不可莽撞!”陶焕厉声制止,“对方手段诡谲狠辣,精通邪音巫毒,更兼藏匿功夫了得!寿材铺一击即走,泥螺巷必是龙潭虎穴!强攻硬闯,正中其下怀,徒增伤亡!”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鹞子已死,线索看似断于泥螺巷,但对方主动以魔音挑衅,暴露大致方位,绝非无的放矢!这更像是一个…陷阱!一个引我们入彀,尤其是引云霁入彀的血色陷阱!”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干等着?”田语急道。
“等?不!”陶焕眼中寒光爆射,如同择人而噬的獬豸,“他(她)想引蛇出洞,我们就来个……请君入瓮,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