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成了!”苏合沙哑而疲惫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端着一个白玉小碗走了出来。碗中,只有浅浅一层粘稠的、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温暖而纯净的香气,完全驱散了之前的邪异气息!这正是他以邪魔本源为引,辅以无数珍贵药材,炼化出的——至阳祛邪的救命灵药!
“快!给云霁服下!”苏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无涯接过玉碗,快步走入内室。崔令仪颤抖着扶起昏迷的女儿。无涯捏开陶云霁的嘴,极其小心地将那金色的药液,一滴滴灌入她口中。
药液入口的刹那!
昏迷中的陶云霁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在她冰冷的体内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盘踞在心脉、如同跗骨之蛆的暗绿色邪毒寒气,如同积雪遇到烈阳,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有力起来!更神奇的是,她颈侧那片暗红色的枫叶胎记,在金色药液的冲刷下,颜色迅速变淡、变浅,最终化作一片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印记,如同普通的肌肤!
“活了!云霁活了!”崔令仪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女儿。
陶焕看着女儿恢复生机的脸庞,又看向隔壁静室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巨大的喜悦被更深的沉重取代。他快步走向裴元所在的静室。
静室内,烛火摇曳。裴元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他右臂的乌黑冰霜已蔓延至肩头,左臂的伤口流出黑色的毒血。脸色灰败,眼窝深陷,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唯有那双眼睛,依旧艰难地睁开着,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里面燃烧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火焰。
陶焕走到榻边,蹲下身,紧紧握住裴元那只尚能微微动弹的左手,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裴兄……云霁……得救了!邪毒已解!胎记……也快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裴元那灰败的脸上,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扯动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是一种释然,一种满足,一种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疲惫。他布满血丝的眼中,那最后一点希冀的火焰,终于缓缓地、安详地……熄灭了。
他紧握的左手,在陶焕掌中,彻底失去了力量,无力地垂下。
目光却依旧望着虚空,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陶焕却仿佛听到了那无声的两个字:
“……玉……奴……”
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裴元那失去神采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铁骨铮铮的“断水”裴元,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倒在了黎明之前。他带走了对妻子无尽的思念,留下了对弟子最后的守护,也带走了那柄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断水”重刀所有的锋芒。
晨光熹微,终于艰难地刺破了笼罩陶府的血色阴云。陶云霁在温暖的药力下沉沉睡去,呼吸平稳。而她颈侧,那片曾象征无尽梦魇的枫叶胎记,已淡若云烟,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痕,如同一个遥远的、带着血色的句点。
霜红落尽,血色未干。邪魔虽诛,代价已偿。陶府的天空终于透出光亮,但那光亮之下,是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痕,和一段以血与火刻下的沉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