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棚内,她寻了一块干净的薄石片,将“血见愁”根茎与其他辅药放在上面,用另一块石头快速而谨慎地研磨。她的心跳如擂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手腕却稳得可怕。每一次研磨的力度、角度,都凝聚着她全部的精神和对药性临界点的感知。
药末已成,带着一股辛辣刺鼻的怪异气味。她将其用少许清水调成糊状。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下针!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套银针。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激灵了一下,随即是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它们本就该在她手中。她回忆着白蘅昨日虚点的位置,回忆着他描述的气血流速和深浅。
“心要稳,手要准,意要诚……稍有偏差……便是生死之别……”
白蘅虚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她选定了几处关键大穴:能回阳救逆的关元、气海,能清泻肺热、宣通闭塞的尺泽、肺俞,以及能护住心脉的内关。
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手中的针和老人身上那几个微小的穴位。
捻转,刺入!
第一针,精准地没入关元穴。她小心地控制着深浅,细细体会着针尖传来的微妙阻力变化,感受着白蘅身体本能的、极其微弱的气机反应。
第二针,气海……
第三针,尺泽……
每下一针,她的精神就绷紧一分,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手臂的酸软早已被巨大的精神压力覆盖。她全凭着一股狠劲和对白蘅teags的信任在支撑。
几针下去,白蘅原本急促混乱的呼吸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现在!
宋伊人毫不犹豫,将那一小勺混合了“血见愁”的药糊,小心地喂入白蘅微微张开的嘴里。药性极烈,入口不过片刻,白蘅的身体便开始剧烈地痉挛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宋伊人瞳孔骤缩,手下不停,立刻又拈起数根银针,以特殊手法快速刺入先前那几处穴位周围,或捻或提,或轻或重,试图引导那狂暴的药力沿着特定的经络运行,将其猛烈的毒性转化为冲击痼疾的生机,同时尽力护住心脉不受侵蚀。
这是一场无声的、凶险万分的较量!在她的指尖与老人的生死之间展开。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草棚内只剩下老人痛苦压抑的闷哼、粗重可怕的喘息,以及少女急促却稳定的呼吸声。她额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很快洇开一小片深色。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白蘅剧烈的痉挛渐渐平复下来,青紫色的面色慢慢褪去,虽然依旧潮红,却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败。呼吸虽然仍旧粗重,但那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减弱了,变得稍微顺畅了一些。
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