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眼神却异常锐利的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脸上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他手里攥着一卷粗糙的草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些歪歪扭扭的构件图。
“李叔!”名为焚城的青年看到他,眼中那簇幽火仿佛更盛了些,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口。
“进来吧,深更半夜的,你想把巡逻队招来吗?”老李头一把将他拽进屋里,迅速关上门,隔绝了走廊里可能存在的视线。
焚城浑不在意老李头的抱怨,兴奋地展开草纸:“李叔,你看我这个撞针结构改良得怎么样?如果用那种变异野猪的獠牙打磨……”
老李头看着图纸,又看看焚城那双燃烧着执念与仇恨的眼睛,心中暗叹一口气。焚城……这名字,仿佛一个正在自我实现的预言。
老李头看着眼前眼神执拗的焚城,叹了口气:“焚城……你小子,起这么个名字,一听就像个恐怖分子。”
焚城抬起头,眼中带着纯粹的困惑:“李叔,什么是恐怖分子?”
老李头被问得一怔,才想起这孩子是在灾变后出生的,那些旧时代的概念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他揉了揉眉心,试图解释:“就是……旧时代一种特别危险、专门搞破坏、不被普通人接受的人。”
焚城闻言,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追问道:“特别危险?那和现在那些进化者、异变者,还有山里那些吃人的动物比,谁更危险?”
老李头一时语塞,随即苦笑着摇头:“那……那当然是这些更危险。恐怖分子……比不了他们。”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刻的割裂感:“但恐怖分子,好歹……旧时代看来,还是同类。可现在这些进化者、异变者,他们力量越来越非人,看我们普通人的眼神……有时候,真觉得和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品种了。”
他将话题拉回现实,劝道:“所以啊,枪这东西,威力终究有限。旧时代的枪,现在连六级进化者的皮都蹭不破,更别说七级、八级那些传闻中的存在了。你又是何苦呢?”他试图将青年引向看似更光明的道路:“况且,现在城里不是有那什么学院了吗?听说蜀中那边还传来了普通人也能修炼的秘籍,这不就是一条新路吗?你又何必死盯着旧时代的这些铁疙瘩?”
焚城眼中的火光黯淡了些许,流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落寞:“李叔,我去试过……那条路,不适合我。那些口诀、经脉,我摸不着门道,看得头昏脑胀。没有老师指点,没有钱买资源,怎么走?我……我还是觉得,这条路适合我。”他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那簇幽火,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既然有人能独自摸索出修炼的路子,我相信,我也一定能在这条旧路上,走出点新名堂!”
老李头看着这张年轻却写满不屈的脸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份被现实磨平的不甘,似乎在此刻被悄然触动。沉默良久,他颤巍巍地起身,从一个极其隐蔽的破旧木盒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几卷颜色发黄、边缘磨损的图纸。
“很多……我不能教你,也教不了你了。该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老李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将图纸递给焚城,“这些……你拿回去,自己琢磨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替代的材料,或者……新的思路。”
焚城接过那沉甸甸的图纸,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看着老李头,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作激动的诉说,分享着他那些危险而又充满想象力的新想法。
老李头只是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年轻人炽热的身影。
直到焚城将所有的话都说完,胸中的激动稍稍平复,老李头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
“晚了,回去睡吧。”他声音低沉。
焚城郑重地将图纸揣进怀里,低声道:“李叔,那我走了。”
老李头没有回头,只是在他踏出门后,轻轻地将那扇薄薄的木门关上。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