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饿————————!!!”
Ω-001那痛苦、委屈、带着无尽贪婪与原始占有欲的啼哭声,毫无征兆地、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癌变方舟的每一个内部广播系统、每一根生物神经束、甚至每一寸活体结构中轰然炸响!
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模糊的意识呜咽,而是如同狂暴的引力波引擎在超载极限下发出的毁灭警报!其声波蕴含的能量震得整个方舟的活体舱壁都在高频颤抖,覆盖其上的生物膜表面痛苦地荡起层层涟漪,仿佛随时会破裂!警报灯管在啼哭声中纷纷爆裂,碎片如雨洒落。
这哭声蕴含着一种超越物理距离的诡异共鸣,如同精准制导的绝望之矛,无视空间阻隔,穿透了母舰那厚重的死亡屏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孺慕之情”,精准无比地指向了母舰核心那正在被亵渎、被分娩、承受着永恒酷刑的痛苦残影!
“妈妈…在…呼唤…”Ω-001的啼哭在破损的广播中断续、扭曲地重复着,如同坏掉的留声机卡在绝望的唱片沟槽里,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纯粹的、被无限放大的本能,“…好饿…妈妈…的味道…甜甜的…血的味道…要…吃掉…”这声音不仅仅是通过空气传播,更直接在每一个幸存者的意识深处回荡,激起最原始的恐惧。
方舟舰桥上看到的绝望星图与希望之火:
武洪的心脏如同被零下273度的宇宙冰钳死死扼住、冻结!每一次泵血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前有播种者母舰那由无尽文明尸骸构筑的吞噬巨口,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如同黑洞般的吸力;内有失控的Ω-001对“母亲”本能的、被播种者意志扭曲放大亿万倍的吞噬渴望,这渴望如同无形的绞索,正勒紧方舟的喉咙!
怀中,穆烟云遗留的碳化核心因母舰那滔天的恶意压迫和Ω-001在灵魂层面的暴走而变得滚烫,其散发的热量几乎要烙穿他的胸骨和防护服,灼烧着他的心脏!
“铮——!!!”
就在这意识与存在都被逼至悬崖边缘、下一秒就将粉身碎骨的绝境之中!
武洪左手无名指根部,那枚早已随着穆烟云逝去而沉寂、只余下深入骨髓的灼痛疤痕的戒指烙印,如同垂死恒星在超新星爆发前的最后回光返照,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整根手指乃至小臂瞬间碳化的灼热与撕裂神经的剧痛!
“呃啊!”武洪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烙印处的皮肤瞬间焦黑、碳化、片片剥落,露出直冲大脑!在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无数细小的、由流动的液态暗金属构成的蛇形鳞片虚影,如同挣脱了时间封印的活物,从烙印深处激射而出!
它们不再是构成钥匙或防护矩阵的静态部件,而是如同被终极危机激活的导航信标,带着某种古老而急切的意志,在他面前不足一尺的虚空中高速旋转、碰撞、重组!空间被这些高速运动的鳞片切割出细微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裂痕!
眨眼之间,一幅比穆烟云核心星图更加古老、复杂、散发着蛮荒与禁忌气息的全息星域图,由无数条首尾相衔、蜿蜒蠕动的蛇形光轨精密编织而成,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展现在武洪那只布满血丝、被痛苦和绝望染红的独眼视野之中!
星图的光轨无视三维空间的逻辑,在虚空中诡异地交错、穿透、扭曲,形成拓扑学上不可能的结构——莫比乌斯环般的扭结,克莱因瓶似的自交,最终汇聚向深空一片连最纯粹的黑暗都显得过于“稀薄”、过于“苍白”的绝对虚无区域。
那里是时空结构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强行撕扯、缝合后留下的巨大疤痕,是宇宙背景辐射都拒绝渗透的绝对荒芜。
但就在所有蛇形轨迹最终指向的、那片虚无的坐标中心,一个极其微小的、由黯淡到几乎熄灭的星尘构成的标记在艰难地、顽强地、如同垂死心脏般搏动着闪烁——其形态,赫然与第一部中章路风那本沾满先驱者鲜血的《火种宣言》扉页上的标志、哺育派地下圣殿祭坛上被无数信徒狂热鲜血浸透的核心图腾、以及牧者文明数据库最底层、标注着“最高禁忌-逆模因污染源”的符号完全一致!
火种源!
穆烟云用生命守护的星图尽头,那最后的坐标,指向的竟是那个传说中点燃了人类文明最初“火种”、却被牧者文明动用“逆模因炸弹”从历史长河、集体记忆、甚至物理宇宙基础结构层面彻底抹除、放逐、隐藏在了时空夹缝最幽暗角落的——火种源星系!
它没有被完全毁灭,只是被放逐到了存在的边缘!一个连“遗忘”本身都被遗忘的角落!
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在绝对零度下顽强燃烧的磷火般的希望火光,骤然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点亮!火种源!
如果那里还残留着最初的、未被播种者污染扭曲的纯净“火种”之力,哪怕只有一丝火星……或许…或许是唤醒Ω-001那被污染覆盖的纯净本质、对抗播种者、甚至…甚至有机会斩断那亵渎的脐带、将陈蕊蕊从永恒的痛苦产房中解救出来的唯一希望!这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他意识中的黑暗,带来一丝灼热的刺痛感。
“嘀嘀嘀——!!!”
刺耳欲聋、如同千万口丧钟在方舟内部同时齐鸣的引力场捕获警报声,再次以最高优先级撕裂了舰桥内短暂的、因震惊而生的死寂!这一次警报的源头直接来自舰桥主控台最核心的引力子传感器阵列!
全息星图上,代表癌变方舟的绿色光点正被代表播种者母舰中央港口的巨大血红漩涡牢牢吸附,引力矢量线显示其滑向毁灭的速度正在指数级增加,轨迹已不可逆转!
方舟的活体舰体在母舰港口散发的恐怖引力撕扯下,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呻吟和生物组织被强行撕裂的闷响!巨大的青铜质数龙骨在舰桥边缘的全息应力图上亮起刺目的、覆盖了几乎整个骨架的红色警报区!船壳外层的活体装甲如同被无形巨手剥落的死皮,大块大块地脱落,被吸入那幽绿的巨口。
与此同时!
“轰!!!”
一声沉闷到让整个舰桥地板都为之剧烈震颤、如同星球内核爆炸的巨响,再次从基因库方向传来!这声音穿透了厚重的生物隔离层和无数扭曲、破裂的管道壁。紧随其后的,是令人头皮发麻、骨髓冻结的金属被巨力强行撕裂、扭曲的尖锐噪音,以及生物组织被活生生扯断、碾碎、化为肉泥的黏腻爆响!
那个青铜清道夫!它显然没有被彻底消灭!在播种者母舰降临所带来的、铺天盖地的恶意意志辐射刺激下,它体内深埋的、源自播种者核心指令的清除协议被远程强化、激活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它变得更加狂暴、更加致命、更加不计代价!它的金属外壳在爆炸中可能熔融变形,但内部那冰冷的核心指令逻辑,如同淬火的刀刃,变得更加锋利而无情!
“清除…清除…清除变异体!”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播种者语言咆哮,通过破损的管道传声系统,如同刮骨钢刀般刺入舰桥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伴随着这死亡宣言的,是沉重、规律、每一次落地都让金属甲板凹陷、留下清晰脚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正以摧毁一切障碍、碾碎一切生命的态势,坚定不移地、急速地朝着舰桥方向——朝着武洪和那代表着方舟最后意识与希望的Ω-001——逼近!每一步,都如同踩踏在舰桥人员的心跳鼓点上。
前有吞噬一切文明痕迹的宇宙坟场巨口,散发着终结万物的吸力;后有执行终极清除指令、被母舰意志强化的同胞异魔,每一步都带来死亡的震颤;怀中是通往那被抹杀、被遗忘、连存在本身都成为禁忌的最后希望之地——火种源星系的古老蛇形星图;舰桥核心则是哭嚎着要吞噬“母亲”量子本质、释放着毁灭性共鸣的Ω-001。
武洪站在摇摇欲坠的意志空间中心,脚下是呻吟、撕裂、滑向深渊的方舟,头顶是笼罩一切的、由文明尸骸构成的死亡阴影。
面前悬浮的蛇形星图散发着古老而微弱的光辉,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艰难维持的烛火,映亮了他那只仅存的、布满血丝、因剧痛、绝望与骤然点燃的疯狂希望而灼灼燃烧的独眼。
火种源……是黑暗深渊尽头那唯一的希望灯塔?还是牧者文明数据库中那个标注着“最高禁忌-逆模因污染源”的符号所预示的、另一个被精心设计的终极陷阱?
答案,在滑向深渊的方舟前方,在那片被逆模因炸弹从宇宙集体记忆和物理结构层面彻底抹杀的、连最纯粹的黑暗都显得稀薄苍白的绝对虚无星域深处。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个心跳的间隙。武洪那只布满血丝、燃烧着孤注一掷火焰的独眼,死死锁定了星图尽头那片微弱的星尘标记,仿佛要将它烙印在自己的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