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关婉欣都猜出来了,贺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想起贺言之的情况,她眼眶微微发红。
贺老爷子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你这双眼睛,真是瞒不过你…唉!”
光是听他们两人叹气,关婉欣的心就猛地一沉,“真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
贺老太太抹了下眼角,声音哽咽,“据说是受了重伤,现在在保密的地方治疗,不在国内,具体情况…上面也不肯多说。”
贺老爷子接口,语气压抑着怒火和担忧,“肯定是伤得不轻!不然不会连我都不让知道具体地点!”
关婉欣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个消息,最终也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孙女说,前世的贺言之是平安回来了,那这一世,肯定也没事的!
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她看向两人,“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知道就好,有什么最新消息,你们也跟我通个气,但千万不让文如知道,她还在坐月子,现在还不能说。”
贺老太太连忙点头,“对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千万不能说,文如刚生了孩子,身子还虚着,三个娃娃都指着她,要是知道言之伤得不明不白,她怎么受得了?非得急出病来不可!”
贺老爷子沉声道,“只能先瞒着,等言之那边有确切消息,稳定了再说。”
关婉欣缓缓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也放宽心,言之那孩子命硬,有祖宗保佑,会没事的。”
……
贺家老两口在家属大院住了半个月,两人身体不好,这地方的医疗到底比不过首都,虽然舍不得三个曾孙,但他们也只能先回首都。
贺言之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可不能出事。
在这种时候,他们好好的,不给关文如添麻烦事,就是最大的帮助。
……
三个月后,关文如也终于回到厂里上班。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贺言之的消息了,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去问问首长。
可她还没来得及去,顾思雨就率先找到了她。
这天,关文如刚下班回来,顾思雨就堵住她,“关文如,我们两个都是可怜人罢了。”
“??”关文如眉头紧锁,“你要是发病了,就去找药吃,别到我这碍眼。”
顾思雨失魂落魄,冷笑出声,“你现在还横什么?贺言之生死不明,你有什么好横的?”
“!”关文如浑身一僵,神色都变了,“你…你说什么?”
看到关文如这样,顾思雨冷笑,“我说,贺言之生死不明,你…”
啪!
关文如直接抬手,抽了她一巴掌,“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抽死你!贺言之不喜欢你,不是他的错,他现在保家卫国,你也敢诅咒他?”
“关文如!”顾思雨气的要出手打人,“你丫的是不是想死?”
她刚要动手,张忠武等人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怒吼,“顾思雨,你给老子住手!”
毕竟是首长的声音,顾思雨的手果然悬在半空中。
张忠武沉着脸走过来,“你又想闹什么?”
“首长!”顾思雨觉得自己委屈,“我没有闹,我只是告诉她贺言之的事,她竟然莫名其妙给了我一巴掌!”
“你!”别说是关文如给她一巴掌,就连张忠武也想给她一把赢,“谁让你嚼舌根的?是谁告诉你这消息?”
顾思雨脖子一缩。
她好歹也在这军区当了两年的营长,手底下还是有不少尊重她的兵。
当然是那些兵告诉她的。
贺言之受重伤,生死不明。
而万涛失踪超过三个月,贺言之昏迷之前还找到了他到底私人物品,恐怕已经…牺牲!
她对万涛没有感情,可一下听到这些消息,她还是很恍惚。
刚刚一看到关文如,她就想到战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其他军属,尤其是关文如。
战友说,首长怕关文如会担心,所以不能让她知道。
可她就是看不惯关文如过的好!
她就是要让关文如日夜忧心!
说是说了,这会儿被首长质问,她还是不敢横的。
张忠武自然也猜到顾思雨不安好心,他气的眼红,“行了,你先回家,老子不管你从谁口中知道的这些事,你给老子闭嘴!该让大家知道的时候,老子会说!”
顾思雨低着头,不敢说什么,连忙离开。
关文如的心已经慌了,“首长…”
“小关你放心,言之已经脱离危险了。”
说完,见关文如眉头还是紧锁,他神色认真,“我用我这身军装保证,我所言句句属实,半个多小时前我收到的电报。”
他这时想起了什么,立马拿出电报,递给关文如。
关文如迫不及待拿过来看,上面确实说了:贺脱险,万失踪。
脱险那两个字让关文如悬着的心落了点,但眼眶还是红的,“首长,他…他伤的重吗?”
张忠武抬手拍了拍关文如的肩膀,“我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不然只会让你更担心。
言之的伤确实不轻,抢救了二十几个小时,但好在几天过去,军医已经宣布,脱离危险了,只不过他现在行动不便,没法给你报信。”
伤的不轻…
关文如嘴唇抿紧,强忍着眼泪,“我知道了,谢谢首长。”
“回家吧,你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现在只需要顾好你自己和孩子们就好。”
“好。”
关文如根本没办法放心。
回到家,她总是时不时走神。
晚上,曾春兰就过来安慰她,关婉欣这才知道孙女已经知道贺言之受伤的事儿了。
其实贺言之几个月前就受过一次重伤,而且那次伤还没好,他又着急带兵冲,主要是找万涛,导致这次的伤更严重。
在曾春兰等军属面前,关文如还是强颜欢笑。
……
又过了几天,张忠武收到了东西,他亲自拿着那些东西去了二号院。
敲开万涛家的门。
顾思雨冷静了几天,她现在已经想好了后路,就等着张忠武等人来呢。
张忠武将手里的挎包和怀表递给万涛的母亲万婶子,“这是在前沿阵地清理战场时找到的…属于万涛同志的私人物品。
他所在的部队…几个月前在一次穿插任务中遭遇敌军重火力伏击,失联至今。
经过多方搜寻和研判,组织上…初步判定,万涛同志…已经…牺牲了。”
“牺牲?!”万婶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瘫倒在地,“俺的儿啊!不可能!俺的儿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牺牲了!”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顾思雨的身体还是晃了晃。
张忠武神色凝重,“婶子,节哀!”
万婶子没有立刻去接那挎包,确定这是真的,她捂着脸,蹲下来,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儿啊,俺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可怎么办啊…”
两个孩子听到哭声,也跟着哭起来!
张忠武沉默地站着,等她宣泄悲痛。
过了一会儿,顾思雨微红的眼睛看向张忠武,“首长,组织上…组织上对我们这些烈属有什么安排吗?”
“……”张忠武神色不好看,这种时候,顾思雨不应该先安抚那两个继子?
万婶子还在哭着,听到顾思雨这话,她猛的瞪她,“你个没有心肝肺的毒妇!是不是你天天诅咒我儿子?所以我儿子才回不来!”
顾思雨本想怼回去,可碍于首长在场,她只能忍着。
她还有事需要首长帮忙,不能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顾思雨低着头,没应声。
反正她也要离开这地方了。
万涛出事跟顾思雨没什么关系,张忠武也不会让万婶子迁怒顾思雨。
所以在万婶子站起来,准备对顾思雨动手时,张忠武及时拦住她,“婶子,您别这样,战场上子弹无眼,这…不能搞迷信,也不能乱给人扣罪。”
“啊!”万婶子又崩溃大哭,“俺的儿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张忠武等万婶子哭累了,他把她扶到椅子上,然后将万涛的私人物品放在桌上,紧接着他又拿出一个信封她:
“组织上不会忘记万涛同志的贡献,也不会让他的家属生活无着。
按照规定,会有一笔抚恤金发放,过后等组织上批下来,我会立马拿过来给婶子。
这信封里的钱和票都是战友们凑的,婶子您先用着,另外,考虑到万涛的孩子还小,组织上还会给予一定的生活补助金。”
万婶子这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钱不钱的,她神色茫然,有气无力的靠着椅背,抽泣。
顾思雨看了看被放在桌上的信封,抿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首长,我不要抚恤金,也不要生活补助金,光靠这点补助金,我们这些人也不够用,坐吃山空也不行,我还年轻,有能力工作,所以…组织上…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工作?我得有个正经的营生!”
这一点,来之前,张忠武也考虑过了。
毕竟组织上帮不了一世,家里还是得有人有稳定的收入的。
眼下顾思雨主动提出来去工作,张忠武还以为她还算是个好的,至少还能想着怎么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