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抬起眼,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瞟向小姑娘。她的头微微低着,乌黑的长发垂下来,头上带着的鸭舌帽,像道帘子似的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小巧的下颌线和抿得紧紧的嘴唇,连唇珠都透着点紧张的苍白。
她的呼吸轻得像羽毛,落在卫衣领口上,几乎看不见起伏,一时之间竟看不出来到底醒没醒。
许意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砰砰砰”地撞着胸口,震得他耳膜都发疼。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机舱里回荡,跟空调的“嗡嗡”声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应该……睡着了吧?”他在心里疯狂祈祷着,手指悄悄攥紧了腿上的毛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毛毯的流苏都被他扯得变了形。
要是被发现了,自己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传出去怕是要被圈子里的同行笑掉大牙——
他许意居然在飞机上靠着小粉丝的肩膀睡大觉,说出去都嫌丢人,搞不好还得被同事们当成笑料笑上半个月。
他屏住呼吸,像个拆弹专家似的,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往回收脑袋。脖颈处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酸得发僵,稍微一动就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许意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顿住动作,眼睛死死盯着小姑娘的肩膀,连呼吸都忘了。
还好,她没动。
许意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把里面的白色t恤都浸湿了一小块。
他继续慢慢挪动脑袋,动作轻得像幽灵,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每动一毫米,都要停顿几秒,确认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才敢继续往下挪。这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在他看来比跨越太平洋还漫长,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终于,他的脑袋稳稳地回到了自己的椅背上。许意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手心都攥出了汗。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骨头又发出几声“咔哒”响,在安静的机舱里格外清晰。
他赶紧停手,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偷偷观察小姑娘的动静,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下怕是真要醒了。
而此时,靠在椅背上的小姑娘看似闭着眼睡得安稳,实则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比机舱外的云层还要汹涌。
早在半小时前,她就把《孤勇者》的歌词在心里默唱了五遍。第一遍唱到“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时,手指还在歌词本上用力点了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第二遍特意放慢了节奏,琢磨着许意写这句时,是不是也经历过很难熬的日子;唱到第五遍结尾,正准备换气唱《如愿》的“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忽然感觉肩膀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