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茶香钻进青瓦缝,林澈翘着二郎腿坐在老茶馆二楼,指尖敲着粗陶茶盏。
他刚在第六策“花络辩”里把律家那套“以律束武”的理论驳了个体无完肤——当然,表面上装成被激得面红耳赤的愣头青,最后却用拓印来的“分筋错骨手”在裁判眼皮子底下把对方的招子拆了个明明白白。
“林小友倒是沉得住气。”
竹帘掀起的响动比话音先到。
心秤姑裹着月白裁云锦,腰间悬着半块青铜秤砣,步子里带着仲裁会特有的四平八稳。
她身后跟着个佝偻老者,肩头搭着块油布,露出半截青黑碑角。
林澈把茶盏一推,痞笑收了个干净:“心先生亲自约我,总不能摆谱。”他扫了眼老者,“这位是?”
“碎碑匠。”老者开口像磨生铁,抬手掀开油布。
一块巴掌大的残碑“咚”地砸在桌上,石面布满蛛网裂纹,却隐约能看见刻着“初代火种·武穆”几个古篆,“有人托我带话——你们争的那些律,压不住烧起来的纸。”
林澈瞳孔微缩。
他指尖刚触到碑面,脑海里便响起系统提示音:“检测到未知武道印记,是否拓印?”
“拓。”他在心里应了句,表面却装出被震到的模样,“这碑...?”
“三百年前被埋在律家祖祠地底下。”碎碑匠抠了抠碑上的缺口,“他们总说自己的律是替天行道,可初代立碑时刻的是‘武以载道,律以护火’。现在倒好,护火的秤砣成了锁火的铁链。”
心秤姑的青铜秤砣突然泛起微光,她垂眸看了眼袖中传讯玉牌,声音放轻:“律归真方才去了祖祠。他翻到《律典·起源》那卷时,发现原本记载‘火种初燃’的页脚——空了。”
林澈摩挲着残碑,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
这震颤不是来自石头,更像某种被封印的能量在共鸣。
他想起方才在“花络辩”尾声,自己的国术经脉突然泛起金光——那是花络在进化,在渴求更本源的力量。
“晚星那边有消息吗?”他突然问。
心秤姑还未答,楼下传来清脆的铜铃响。
扎着双髻的飞匣童从楼梯蹿上来,怀里抱着个鎏金机关匣,见了林澈便把匣子往桌上一推:“苏先生的加密信,说您看了就懂。”
林澈捏开匣上的暗扣,里面躺着块半透明的晶板。
输入自己的武道印记后,苏晚星的虚影浮现在茶雾里。
她发梢沾着虚拟实验室的蓝光,指尖点着身后漂浮的数据流:“律感共振的反向反馈链构建成功。他们用律束人,我们便用律震心——林澈,你上次拓印的‘听风辨息’,现在可以用来预判他们的律轨了。”
虚影突然顿住,她眉峰微挑:“还有,你拓印我的‘结构解析术’时,能不能别总盯着我手看?”
林澈立刻笑出了声,手指在晶板上敲了个“明白”。
心秤姑看着这幕,嘴角也跟着翘了翘——她早看出这两人的默契,一个用最骚的话藏最狠的招,一个用最冷的脸算最绝的局。
“该走了。”碎碑匠重新裹好油布,临下楼时又回头,“那碑上的纹,和你身上花落的光,像。”
林澈盯着残碑上的纹路,突然福至心灵。
他运转体内刚进化的花络,那些金色脉络竟顺着石纹爬出残影,在虚空里勾勒出半幅星图——那是“火种计划”的原始蓝图!
与此同时,律家祖祠的檀香燃到了尽头。
律归真跪在刻满《律典》的石壁前,手中的《起源卷》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空白。
他记得三天前翻到这里时,还能看见“初代以武为种,以律为壤”的记载,可现在...
“师父?”门外弟子的声音惊醒了他。
律归真猛地站起,袖中《律典》“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那片空白,喉结滚动——原来他们奉为圭臬的“律”,不过是后人篡改的残章。
而林澈那团烧起来的“纸”,正卷着真正的火种,要烧穿这层精心编织的谎言。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