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藤的尖端锋利如矛,虽然被他用手臂格挡,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依旧在他的掌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顺着他的掌纹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精准地溅落在冰冷的桥面上。
刹那间——
嗡嗡嗡嗡——!!!
整座断魂冥桥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嗡鸣,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在这一刻被鲜血彻底唤醒!
桥面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肉眼可见的暗金色纹路从林澈鲜血滴落之处,如闪电般向着整座大桥疯狂蔓延!
“终于……来了!”
一声苍老而激动的呼喊从侧方传来,须发皆白的铁心匠拄着一柄巨大的铜锤,步履蹒跚却又异常迅速地赶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浑浊的老眼中竟流下了两行热泪。
“我祖父,是当年建这座桥的总匠师。他在熔炼主梁的钢水中,掺入了三百名战死沙场、无处归乡的兄弟的骨灰,为的是用他们的铁血战魂,镇杀盘踞于此的戾气。可如今……它们不想再被镇压了,它们……想说话!”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锈迹斑斑、刻着复杂符文的六角形铭牌,塞到林澈手中:“这是当年封入主梁梁心的镇魂符印,是三百英魂的‘骨’!孩子,若想与桥灵对话,而非被其吞噬,唯有重锻此铁,以你的武道意志为火,以你的精血为水,让它……重新认主!”
当夜,月黑风高。
林澈没有选择重锻,而是独自一人,提着一坛最烈的烧刀子,再次踏上了断魂冥桥。
他走到桥心那裂缝最密集之处,拧开酒坛,将一整坛烈酒淋漓泼洒,酒香混杂着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兄弟们,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知道你们死的憋屈。今天,我请你们喝酒!”
说罢,他将酒坛随手一扔,盘膝而坐。
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压制体内的气血,而是主动运转起八极拳最玄妙的“归心式”,将自身的心跳与呼吸节律,通过身下的桥面,如同涟漪般,向着整座地脉扩散开去。
腕间的花络金纹,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光芒大盛。
那金色的光华竟从他腕间流淌而出,在半空中缓缓勾勒出一道道模糊的人影——那是无数身着残破铠甲、手持断刃长剑的战士。
他们沉默地围绕着林澈,缓缓旋转,仿佛一场无声的沙场点兵。
“仁义……救不了弱者!”
“懦弱……只配被践踏!”
“唯有血!才能洗清屈辱!才能证明存在的意义!”
那属于断岳之影、由无数英灵执念汇聚而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虚影口中,轰然响起,直贯林澈的脑海。
“哈哈……哈哈哈哈!”
林澈猛然睁眼,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狂傲。
他看也不看,左手并指如刀,在自己右臂上狠狠一划!
“你要血?好啊!”
鲜血如注,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过他盘坐的双腿,染红了身下的桥心。
“但老子流的不是跪着求饶的血,是站着打出来的血!”
轰——!!!
在他鲜血染遍桥心的瞬间,桥面裂缝中所有的血藤同时暴起,化作一个巨大的血色旋涡,将他整个人瞬间卷入其中,吞噬得无影无踪!
最后一刻,他那带着无尽战意的怒吼,依旧在桥上回荡:
“想战?那就让老子看看,你们这群孤魂野鬼,拼死护住的到底是什么!”
而在远离桥头的废墟阴影里,桥语童正趴在冰冷的石板上,耳朵紧紧贴着地面,他那张煞白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而又惊奇的表情,喃喃自语:
“桥……它笑了。”